太陽已經沉入山巒之後,一抹火燒雲將天宇地界處渲染得絢麗多姿。
吹過曠野的風,送來遠處的駝鈴聲。
氈房中,有炊煙嫋嫋升起,濃鬱的奶茶香和牛羊馬匹一起歡騰在草長鶯飛的野地,勾勒出這個黃昏恬淡的風景。
漸漸地,那神奇的經緯之線又出現了,但遠不如之前濃密,時隱時現,似有若無。
即便如此,仍令燕雲產生了一種隔離之感,就像眼前出現的景物並非真實的,而是源自一隻無形之手的塗抹。
是誰勾畫了世間萬象?
那麼自己呢,是否也是這隻無形之手勾畫的一部分?
燕雲伸出右手,沒有閃爍的經緯線條出現,可一種異樣的感覺出現了,它確實接受自己的操控,可為何覺得它和自己沒有直接的關聯呢,身體就像是一個容納自己思想靈魂的容器,僅此而已。
“師兄,這個時候,你可不能發瘋啊……”
當這個聲音響起時,燕雲身側出現一個顫動著翅膀的嬌小身影,正是青蟬。
她這是第二次打斷燕雲的思緒了,第一次是巧合,第二次是故意。
她見燕雲又出現了在小終南時精神恍惚的狀態,雖可能令燕雲功法突飛猛進,但現在正處於追擊敵人的時候,若突發變故,那就不妙了。
就像是印證青蟬擔憂,這時,玉真子忽然站起,喝道:“大家小心,前方有異!”
一望無際的曠野上,一座雪峰拔地而起,直插霄漢。
巨大的艨艟靈舟也難以逾越這座巨峰,剛剛飛到山腰左右的位置。
此峰整體呈現暗青色,隻在山腳處生長著茂密的樹木,山腳往上則看起來光禿禿的。
有雪山融水從縱橫交錯的山脊中彙聚,漸漸形成了一條頗具聲勢的飛流,從山岩中奔流而下。
詭異的是,這條飛流卻不是直線下落的,在山腰處似乎被看不見的障礙阻擾了,形成了一個向內的凹陷。
如果是在白天,誰也發現不了這一特征,可因為晚霞的一絲折射,將之顯現了出來。
出現這種現象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在瀑布流經之處布設了一座陣法。
燕雲取出兩套四煞符,看了玉真子一眼,後者點了點頭,他便以法力將符籙遠遠送了出去。
符籙平移了三十丈左右,就再也無法前進,似被什麼東西阻擋了。
幾乎是同時,玉真子接連彈指,四煞符被激發,漫天大火在疾風吹送下迅速蔓延開來,伴以電閃雷鳴!
籠罩在瀑布下方的法陣如泡沫破碎,一座設立在山腰平緩處的洞府群落露出了廬山真麵目。
法陣中之人早注意到從雲端出現的艨艟靈舟,也正凝神戒備,他們眼看著四煞符飄來,知道行藏已露,或取出法器,或放出靈獸,還有人已經將亡魂喚出。
“原來是你們!”赫然是刀疤的聲音。
他大概想不到,他們夥同連雲寨一起布的局,如捅了個馬蜂窩,不僅遭到了瘋狂反噬,還被人追到了老巢。
“你們哪來這麼多四煞符?”緊接著傳來柳桑的狂怒。
夢靈宗修士盤踞在此顯然有一段時間了,挖掘了數量眾多的洞府,某些長滿了灌木的地方被踩出了清晰的道路。
柳桑等人在連雲寨事敗而遁後,所帶弟子全部覆沒,隻剩下十多名留守的凝氣境修士。
艨艟靈舟上,大虞凝氣境弟子是夢靈宗的六倍以上,靈台境修士是對方的兩倍有餘。
雖然在境界上大虞靈台境修士低於對方,可強在人多,且有符籙加持,可抵消對方很大一部分戰力。
“哼哼,你們以為人多就能輕鬆拿捏我等麼?”柳桑冷笑。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爾等嗜殺成性,胡作非為,有今日之禍實屬咎由自取,貧道順天行道,懲惡揚善!”玉真子厲聲喝道,“靈台境上階又如何,枉費修行,其罪當誅!”
“哈哈,無知小輩,就你這樣的,老子能以一敵三!”柳桑眼神中流露出輕蔑之色。
“那你不妨試試!”玉真子凜然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還不束手就縛!”
“牛鼻子,狂妄!”柳桑這般叫囂的同時,手指微不可查一動。
“斬靈劍!”玉真子大喝,後背的飛劍一飛衝天,迅速變成了三丈之巨,卻不是劈向柳桑,而是對著艨艟靈舟下方橫掃!
一道氣劍,正是柳桑所發,正對著艨艟靈舟底部由下往上斬去。
以柳桑氣劍之威,若艨艟靈舟被擊中,必然一分為二,大虞修士居高臨下的優勢將瞬間被破。
可玉真子雖僅為靈台境中階,其功法、敏銳、法力皆屬上乘,竟發現了柳桑的陰險舉動。
斬靈劍挽出無數劍花,和氣劍一碰,氣劍被絞得粉碎!
柳桑眼角一陣狂跳,這才發現這名未在連雲寨現身的修士是一個硬茬,難怪他取代春荷仙子,統禦大虞諸修。
“我們走!”柳桑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