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調人過來了?”葉士蘭一驚,萬萬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那現在是隻能去問甄同誌有沒有其他安排了嗎?”
護士長一臉抱歉地對她笑笑,“隻能這樣了,葉同誌,不好意思啊,我也是剛剛才聽說調了人過來。”
事已至此,葉士蘭也沒辦法,隻能帶著葉書韞又去了三樓,找甄大仙詢問詳細情況。
甄大仙還在辦公室裡,一見她,趕緊起身迎過來,把人帶出辦公室,十分歉意地說:“葉同誌,真不好意思,我剛剛上來後就聽主任說,有其他科室調了護士去兒科了,現在兒科那邊也不缺護士,暫時不招了。”
這和之前沈耀武去問到的完全不同,葉士蘭不解道:“可是之前我男人問部隊裡,上頭說是要招人的,怎麼突然就改變主意了?”
甄大仙心裡頭翻了個白眼,麵上和和氣氣地給葉士蘭解釋,“組織上是怎麼安排的,這個我們也不清楚,自然是他們怎麼說我們就隻能怎麼辦。說來也巧,你來之前我這邊也是聽說要招新護士,結果一轉眼就有人調過來了。”
“那調人過來的科室還招嗎?”
“都調過來,那邊肯定是不缺人手的了,”甄大仙拍拍葉士蘭的肩膀,溫聲安慰她,“葉同誌你也不要灰心,剛才我也把你的情況告訴主任了。主任說以你這個條件進咱們醫院是鐵定夠了,下次醫院要招人,肯定是第一時間把你招進來。”
葉士蘭直覺甄大仙這借口有些奇奇怪怪的。
想問她主任是誰,她親自去找主任,甄大仙卻突然想起什麼事,就要離開了,“葉同誌,我這邊還有工作,就先走了,你到時候要有什麼事想了解的,直接來醫院問我就好。”
被她把思緒打斷,葉士蘭怔了片刻,隻能無奈地點點頭,“行,那我就不打擾甄同誌了。”
語畢,她牽著葉書韞,離開了醫院。
甄大仙回到辦公室裡,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滿意地笑了出來。
她當葉士蘭是個什麼厲害人物呢,三言兩語就被她給糊弄過去了。
要不是那天和楊大嫂聊了天,她肯定就會傻乎乎地把葉士蘭給招進來了。瞧葉士蘭這模樣,楊大嫂說的也不算多心,在院子裡就和路過她家的男人說說笑笑,眉來眼去的,能是什麼好女人。
到時候醫院人這麼多,讓她進來才是影響醫院的風氣,影響組織的風氣!
甄大仙想著,趕緊用辦公室裡的電話給娘家人在的工廠打過去。護士這種好工作,讓給彆人可惜了。
葉士蘭母女回到家後,葉書韞看她樣子不是很開心,湊在她麵前,歪著腦袋問:“媽媽,你怎麼了,不高興嗎?”
對著閨女苦笑一下,她點了點頭,把葉書韞抱到腿上坐著,“嗯,發生了一點不太美好的事。”
“是不是你不能去醫院上班了?”
小書韞剛才在醫院的事情聽到媽媽和那些嬸嬸們說話,她很多東西不大懂,但和她們說了以後,媽媽就不太高興。
她覺得肯定是媽媽不能去上班了。
葉士蘭訝異地眨眨眼,隨即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笑著說:“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這麼聰明啊?”
突然被誇聰明,小丫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腦袋,抱著葉士蘭的脖頸就安慰她:“媽媽不去上班,那韞韞就在家裡陪媽媽玩。”
“好,你陪我玩,我做好吃的給你。”
“不過和韞韞玩的時候,不可以拿針紮韞韞哦!”想起在醫院裡葉士蘭用針從小男孩手裡抽出了血,葉書韞頓時渾身起雞皮疙瘩,一本正經地叮囑。
葉士蘭被孩子嚴肅的模樣逗笑,心頭的鬱結驅散了點,就聽到外頭關大嬸喊:“小葉,你回來了?”
把葉書韞從腿上抱下去,葉士蘭站起身來,“誒,關嬸,我在。”
關大嬸手裡挎著一個竹籃,裡頭裝著件打了一半的毛衣。
看樣子是去哪家吹牛聊天,剛剛才回來。
隔著門看到葉士蘭從屋裡出來,關大嬸笑道:“剛剛回來看到你家門是開的,突然想到你今天去醫院了,那邊怎麼說?進去沒有啊?”
現在說這個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意思,不過葉士蘭知道關大嬸是真心關心她,大大方方地給她說了今天的情況,“今天我去醫院問了,登記以後辦公室說從其他科室調了護士過去,所以現在不缺人,暫時不招了。”
關大嬸“啊”了聲,“意思是,你沒進去啊?”
“嗯。”
“怎麼會這樣?你沒讓小沈去問呀?”
“耀武問了,說那邊確實缺護士我才去了。但是正巧和醫院裡調護士的事情趕上,我慢了一步。”
關大嬸雖然經常和大家聊天,醫院裡的事也是那些雞毛蒜皮聽得多。到底他們是怎麼招護士,怎麼做安排的,卻一竅不通。
從葉士蘭得到消息,她也是無奈地歎氣,十分可惜地說:“那也沒辦法了。”
“關嬸你也彆擔心,醫院那邊說了,招人會通知我的,我想應該等不了多久,還是可以進去上班。”
“你也真是,我是替你覺得可惜,反倒還要你安慰我,”關大嬸佯裝生氣地瞪了她一眼,“不過事情這樣也沒辦法,你要是想去其他地方先乾著,就給我說啊。”
葉士蘭笑:“好,到時候一定麻煩關嬸。”
沈耀武傍晚回來後,得知葉士蘭沒有進醫院的事也很驚訝,二話不說就打算去部隊裡問詳細情況。
嚇得葉士蘭連忙攔住他,“你彆著急,這個事情說不定就連部隊都不知道呢。”
沈耀武覺得很意外,他去問的時候,上麵也了解到是他妻子要去醫院上班,結果這突然就是調了人過去,計劃變得也太快了吧。
聽葉士蘭語氣篤定,他冷靜下來,仔細一想,問:“那到底是什麼情況?醫院那邊不讓你進去嗎?”
“我猜可能是。隻不過不知道是誰做的,你這樣去問,事情沒鬨大還好,真要鬨大了到時候不好看。更重要的是,我們現在不知道是誰搗鬼,萬一到時候我去醫院上班,人家在背後整我呢?”
沈耀武年紀到以後就入伍了,在部隊裡,大家除了訓練就是想著保家衛國,沒人會在背後搞這些陰招,一時沒葉士蘭想的遠。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就這麼不去了?”
“不管他們是真的調了人過去,還是想了其他辦法,既然卡著這個位置不讓我進去,那肯定會有人補上。一大個人呢,跑不了,是有機會了解的。”
葉士蘭向來是個辦法的人,她既然有打算,沈耀武就放心多了。
實在不行,他也可以向部隊反映,總不能讓他媳婦吃虧。
過了兩天,楊大嫂這裡終於聽到風聲說葉士蘭沒能進醫院。
難得有件順心的事發生,楊大嫂樂得走路帶風,又逛到盧家去找甄大仙。
甄大仙上班,回家後要帶孩子,這幾日都沒碰到楊大嫂。這會一見,趕緊拉著她說葉士蘭想進醫院做護士的事。
楊大嫂聽她滔滔不絕地把那天的事說完,一臉驚訝地叫道:“原來她是想進軍醫院啊!”
甄大仙問:“你沒聽說嗎?”
“沒有啊!之前就聽關嬸說過給她找工作,我還以為是去供銷社或者食堂,哪想到會是去你們醫院。”
“那葉同誌是中專畢業的,去供銷社和食堂怕還覺得委屈吧。”甄大仙冷笑。楊大嫂被嚇了一跳,“中專畢業的?”
她之前還以為,葉士蘭頂多就是個初中生,這、這居然是中專畢業的?
震驚過後,楊大嫂又在心頭冷嗤了一下。
中專畢業的又怎樣,還不是沒進去醫院。
與此同時,江副司令家。
江昱成抱著家裡的門,邊哭邊喊,就是不肯鬆手。
江母和婆婆兩人勸了他很久,小家夥聲音都哭啞了,怎麼說都不去醫院裡打針。
江老太太看小孫子這樣,心裡又氣又急,忍不住拿著木條抽了一下江昱成的手。小男孩吃痛放開,一把就被母親抱起,宛如一條擱淺的魚使勁掙紮哭喊,哭得江母都有點心疼。
江副司令和江汝成回家時正好看到一家人亂成一團。
他趕緊上去把江昱成搶過來,看到哥哥出現,江昱成找到了救星,一下撲到他懷裡邊喊哥哥邊放聲大哭,委屈極了。
江汝成拍了拍弟弟的背,問他媽:“弟弟這是怎麼了?哭成這樣?”
江母頭疼地揉了一下太陽穴,坐在椅子上,重重地籲了口氣,“今天要帶他去醫院打針,好說歹說,怎麼都不肯去,一直抱著門不走,你奶奶有點生氣,就抽了他的手兩下。”
“上次他打針不是沒哭嗎,怎的又不願意去了?”
“哎……”江母歎氣,“昨天去的時候,上回幫他抽血的護士不在,好幾個人摁著才勉強給他打了針,今天聽說要帶他去,鬨騰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江汝成要說寫什麼,江副司令冷哼一聲,瞪著江昱成就道:“我看你們就是太寵他了!打個針都這麼磨磨唧唧,連這點痛也承受不了,還是我江家的孫子嗎!”
老頭子一吹胡子一瞪眼,本來撲在哥哥懷中的小男孩頓時噤聲,隻貼在江汝成的懷裡小聲抽泣。
江汝成也沒辦法,哄了一下弟弟,對江副司令道:“爺爺,上次弟弟打針也沒哭,昨天可能是被嚇到了才這麼鬨騰的。”又看向江母,“媽,能不能讓韞韞的媽媽給弟弟打針啊?你不是說她打針弟弟都沒感覺嗎?”
江母還是歎氣,“要是可以,我當然願意讓那位同誌幫忙。昨天我去問了,其他人說,那個同誌他們壓根就不認識,不是醫院的護士。”
江汝成蹙了蹙眉,之前不是韞韞說她媽媽在醫院上班嗎?怎麼現在又不是了。
此時,在哥哥懷裡躲著的江昱成突然探出頭來,抽泣兩聲,“我……我要壞阿姨給我打針。”
就連江昱成都妥協指名了,江老太太也對這個打針沒知覺的護士產生了些興趣,“你們說是哪個護士?以前我也沒聽見昱成說誰是壞阿姨。”
“就是最近家屬才到島上的那個沈團長家。”
江副司令問:“你說的是沈耀武?”
“嗯。”
江汝成在學校裡人緣好,島上軍屬家的孩子都特彆喜歡和他玩,包括呂興和呂華。
他和葉書韞見過那次麵後,就聽說她是沈耀武的女兒,呂家兩兄弟在背地裡罵過葉書韞好多次,所以他記得還算印象深刻。
好巧不巧,沈耀武問部隊裡軍醫院招護士的時候,江副司令也在場。
部隊一般都會對軍屬有照顧,像小沈媳婦這種學曆和有過軍醫院上班經驗的,進醫院當護士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嗎?
江副司令皺了皺眉,“這個葉同誌我知道,小沈才幫她問過去醫院當護士的事,是不是她新來的,其他護士還不認識?”
江母搖頭,“我昨天也說了,不過兒科新來的那個護士是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看著眼生,不是島上的。”
這個問題就惹大發了。
江副司令蹙起的眉峰更深了幾分,江家人看出不對,老太太才要張開說話,江副司令就抬手打斷她,邊走邊說:“我打個電話問問軍醫院先。”
家裡人看江副司令的模樣,不好說些什麼,讓兒媳婦去醫院拿藥,看能不能去找那位葉同誌幫忙給江昱成打針。
得知是讓壞阿姨打針,江昱成終於停止了抽泣,乖乖離開他哥懷裡,梗著脖子對一家人說:“我是男子漢,不怕打針的!”
江家無語。
等到他們去沈家,已經是用過晚飯後。
院子裡,沈錦朝和張家老三帶著葉書韞在玩,三個小家夥看到江汝成出現在門口,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汝成哥哥”,然後爭著上來給江汝成他們開門。
江母不認識沈錦朝,但是她對葉書韞眼熟,輕聲問她:“你媽媽在家嗎?”
“我爸爸媽媽都在哦!”
屋裡的沈耀武和葉士蘭聽到動靜走出門,就看到江母帶著兩個孩子,對二人道:“沈團長,葉同誌,我這個時候過來沒打擾你們吧?”
沈耀武:“沒有沒有,是副司令找我們有事嗎?”
“不不不,不是我公公讓我們來的,”江母笑了笑,把小兒子帶到自己麵前來,看著葉士蘭,“上次葉同誌幫我家昱成打了針後,誰給他打針他都哭得不行,這次過來是想問葉同誌有沒有空,幫我家昱成打一針。”
她說完,又拍了拍江昱成,小家夥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葉士蘭道:“壞阿姨,我以後不說你壞了,你打針不疼。”
沈錦朝一聽,頓時就笑了起來,指著江昱成就對張三說,“他怕打針誒,哈哈……”
哈了兩聲,接到沈耀武甩來的一記眼刀,沈錦朝乖乖把嘴給閉上了。
打針花不了什麼功夫,葉士蘭帶著江家母子進了屋。
好奇寶寶葉書韞也跟著上去看熱鬨,不過過了一會她就跑出來,悄悄地給哥哥說前方情況,“小弟弟打針要打屁屁誒!”
一般打針不都是打屁屁嗎?
沈錦朝覺得奇怪,但是看妹妹小臉紅紅的,他頓時覺得不妙,張口就問:“你看到小弟弟的屁屁了?”
“嗯,弟弟的屁屁好白,然後就被媽媽用針紮進去了!”回想起剛才葉士蘭給江昱成打針的場景,葉書韞就覺得怕怕的,她以後也不能生病,被針紮屁屁實在是太可怕了!
而哥哥沈錦朝聽見妹妹童真的話,卻深深地擔憂起來。
語重心長地教育道:“韞韞,媽媽以前給我說過,女孩子不能看男孩子的屁屁,不然羞羞羞。”
葉書韞懵懵懂懂地應道。
不過沈錦朝還是有點不放心妹妹,看到她這小蠢樣,頓時覺得自己作為哥哥的任務十分艱巨,一本正經地叮囑:“韞韞,你聽好了,以後除了在醫院裡打針,如果男生拿他的屁屁給你看,你就打他!”
葉書韞重重點頭,“我知道了!”
沈錦朝完全想不到,自己現在的一時叮囑,等過了幾個月,讓他在每個踢被子的夜晚裡,都被妹妹的無情鐵掌給拍醒,竟是治好了他愛踢被子的壞毛病。
不同於院子裡兩兄妹的“屁屁教育”,屋裡打了針後,江母順勢向葉士蘭問起她為什麼沒在醫院上班。
葉士蘭知道這件事多半是有人在背後搗鬼,但她不喜歡對人說些捕風捉影的事,甄大仙怎麼給她說的,她就怎麼轉達給了江母聽。
要不是今天江副司令問了醫院的情況,江母聽了葉士蘭說的,多半也都相信了。
見屋裡還有兩個孩子,她讓江汝成帶小兒子出去玩,便對沈耀武夫妻道:“今天我去醫院問了一下,兒科新來的那個護士昨天才入職,是個年輕小姑娘,不是其他科室調過去的。”
說了,她看到沈耀武夫妻都沒有意外的表情,心中頓時了然,也不半遮半掩了,“沈團長在部隊裡問了以後,我公公都以為是你進醫院當護士了,今天昱成在家鬨著不打針,說到醫院我公公才知道你的事,所以打電話去醫院問了聲。
“新來的這個護士,也就高中畢業,在衛生院上過兩年班就被她親戚給塞進來了。要說起來,各方麵都是你比較合適,我過來找你的時候,我公公讓我給你說這事醫院那邊肯定會給說法的,讓你彆擔心。”
江母說的東西,葉士蘭其實都猜到了大半。
她到萊州島時間短,也沒有惹什麼人,照理來說沒人會刻意報複。
名額被人擠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占了彆人的位置。
不過這事還出動了江副司令,不止她,就連沈耀武都有些意外。
畢竟對醫院來說,反正人已經安排進去了,再折騰也是麻煩,江副司令竟會幫她。
葉士蘭感激地說:“為了我的事還要勞副司令操心,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這有什麼的,在軍醫院工作也是為了組織效力,葉同誌你有這個心,自然不能助長徇私的歪風邪氣寒了同誌們的心。”
兩人又拉扯了一些場麵話,時間不早,江母沒有多逗留,帶著兩個兒子離開了沈家。
她一走,沈耀武忽地笑了出來,“有意思,合著是怕你占了位置,這才找借口不讓你進去。”
“不意外,畢竟醫院待遇好,有這個好機會,多半是想自己留著的。”
“你知道是誰嗎?”
葉士蘭搖頭,“不過要知道也不難,等到時候進了醫院,一問就清楚了。”
至於當事人甄大仙,正為了自己收到娘家那邊送來的肉和糧食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