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上了戒指, 就是有夫之夫,謝星寒說的好像沒有錯。
白洛幾乎就要應聲答應了,下一瞬卻驀然反應過來。
不對啊!
他是去找謝星寒離婚的, 怎麼這婚沒離成, 反倒是被忽悠得把戒指都戴上了。
白洛張了張口,正準備說點什麼,但謝星寒卻先他一步,直接就將他推到了門外。
“記得想我。”
隨後, 酆都的門迅速合上,閉得死死的, 好像生怕白洛再回去一般。
白洛“…………”
想你個鬼!
誒?也不對, 謝星寒就是鬼啊,想你個鬼這話用在謝星寒身上不就等同於想你這個人嗎?
算了, 不能再糾結他和謝星寒的事情了,他還要去找最後一張無字藥方的碎片呢。
不過,剛才謝星寒推他出來的時候,好像往他的手裡塞了個什麼紙條。
都什麼年代了,還興傳紙條這一套嗎?
白洛低下頭, 想看看謝星寒到底寫了什麼內容,結果攤開手一看,紙條上隻有簡單的一個編號:S08,5/5。
“!”
白洛眸色微動, 難掩訝異。
因為, 謝星寒給他的,竟然是無字藥方的最後一張碎片!
謝星寒怎麼會知道他在收集無字藥方的碎片?
而且,最後一張碎片竟然就在謝星寒的手裡。
沒有經曆任何的危險,突然就收集齊了無字藥方, 白洛還感覺有些微的不真實。
但不管怎麼樣,無字藥方集齊,也就證明蕭叔叔的病能夠治好了!
“咦?小洛?”
康堯的聲音突然從樓梯上傳來,白洛轉過頭去,就見著康堯身上還穿著灰色的布袋熊睡衣,抬起手使勁的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是有點不敢相信。
“小洛,你終於回來了!”
康堯蹬蹬蹬的就從樓梯上跑了下來,他本來隻是想下樓來倒杯水的,沒想到竟然會遇見回來的白洛。
“小洛,你這幾去哪兒了?莫名其妙的就消失,我問三師弟你是不是去那裡了,但是三師弟說沒有感應到你進去……”
白洛進入的是蝴蝶的門,而不是海市蜃樓的光幕,也難怪傅越司會感應不到。
不過白洛更關注的是另一件事情。
“三師兄已經回來了?還在家裡嗎?”
康堯:“回來了呀,不止三師弟回來了,大師兄和四師弟也都回來了,不過他們發現你不見了,就出去找你去了,隻有我留在家裡,想著萬一什麼時候你自己回家了,我們也能第一時間知道。”
“都回來了就好,二師兄,你通知一下師兄們,讓他們都回來吧,不,還是直接去醫院彙合吧,我上樓去看看白頭。”
話語落下,白洛便邁開腳步往樓上走去。
康堯看到白洛上來,本能的就側開身體讓出了路,但腦子還是懵的,“白頭?這是啥?”
白洛輕描淡寫:“我兒子。”
“哈?”
康堯更懵了。
想起康堯還不知道鬼嬰的名字,白洛就又淡淡的解釋了一句:“就是保溫箱裡的那個。”
“哦。”康堯總算明白白頭是誰了。
不過,兒子?
那鬼玩意兒啥時候真的成白洛的兒子了?
康堯整個人都震驚了。
小洛這是怎麼了,明明之前跟鬼嬰還沒那麼親近的啊,怎麼就出去一趟回來,就承認鬼嬰是自己的兒子了。
白洛也解釋不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總之,從蝴蝶的門出來以後,白洛就感覺自己和白頭到老之間好像多了一些什麼聯係,雖然目前這一絲聯係還很微弱,但是他的確是對白頭有了一些親近的感覺,並且覺得白頭是自己兒子這件事並沒有什麼不對。
白洛進入自己房間的時候,鬼嬰還呆在自己的保溫箱裡沉睡,不過原本隻是一團雲朵樣子的鬼嬰現在已經初具嬰兒的雛形,相信再過不久,鬼嬰就能徹底化形了。
似乎是感應到了白洛的存在,沉睡的鬼嬰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等到確認真的是白洛回來以後,鬼嬰的情緒一下子就活躍了起來。
鬼嬰隻是呆在保溫箱裡飄來飄去,但是很奇怪,白洛似乎比以前更能清楚的感知道鬼嬰的想法和情緒了。
他走了過去,抬手輕輕覆在保溫箱上,鬼嬰便飄到了白洛掌心下的那片玻璃旁邊,然後雀躍的翻滾,看起來可愛極了。
白洛見狀,不由得莞爾。
他可能是病了,不然怎麼看一團鬼影子都覺得可愛了呢?
“叩、叩、叩。”門口突然傳來敲門聲,隨後就聽著康堯的聲音響起。
“小洛,我已經通知大師兄他們去醫院了,他們大概二十分鐘就能到。”
“好,我知道了,我們也出發吧。”
白洛指尖輕輕叩了叩保溫箱,又逗了鬼嬰幾下,然後便轉身離開。
*
長長的醫院走廊裡,充斥著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
病房裡白得刺眼的病床,以及透明輸液管裡緩慢滴落的液體,都透著一種絕寂到冰冷的感覺。
躺在病床上的男人年僅四十九,頭發卻如八旬老者一般全白,他大半張臉都被呼吸麵罩擋住,看不太真切,但即便如此,卻依然可以從男人露出的部分眉眼輪廓中窺探到那份被歲月沉澱的溫柔沉靜的美貌。
這個男人,便是將白洛他們幾個師兄弟撫養長大的蕭叔叔——蕭吟月。
似乎是在收養陸青商之前,蕭吟月的身體情況就不太好,但蕭吟月一直將自己的病情隱藏得很好,直到在收養白洛的第五年之後,突然有一,蕭吟月暈倒在家裡,師兄弟們才知道,原來蕭吟月一直都病著。
從那一次之後,蕭吟月的病情就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從剛開始的偶爾暈倒一次,變成了最後隻能長期坐在輪椅上,無法再站立行走。
陸青商他們將蕭吟月的病情都看在眼裡,可惜的是,他們師兄弟幾人雖都是人中龍鳳,卻無一人有醫學賦,因此隻能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四處為蕭吟月尋醫,隻是都收效甚微。
再後來,陸青商無意間得知了海市蜃樓的存在,於是便冒險進入海市蜃樓,想為蕭吟月尋得一線生機。
他本來是不想將師弟們都牽扯進來的,可是傅越司太聰明了,陸青商總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引起了傅越司的懷疑,幾番試探之下,傅越司便得知了真相,跟著進入了海市蜃樓。
可海市蜃樓那麼大,他們隻有兩個人,勢單力薄,於是兩人便合夥組建了團隊,想將海市蜃樓當做遊戲副本一樣逐步攻略。
兩人動靜這麼大,自小就是個人精的賀栗也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於是他拖著毫不知情的康堯一路尾隨陸青商和傅越司,跟著就衝進了足以容納多人通過的光幕。
海市蜃樓是個充滿危險的地方,且一旦進入,將再也無法擺脫。
他們師兄弟五個人,已經有四個人都進入了海市蜃樓,蕭吟月得知此事之後,很不讚同,可他已經沒有辦法再阻止陸青商他們,他隻能明令禁止他們帶白洛進去。
陸青商等人也不願讓白洛陷入這樣的危機,於是便聯合起來隱瞞白洛,饒是白洛再聰明,也架不住他從小就十分信任的四位師兄和蕭叔叔一起騙他,一直到白洛十八歲成年,蕭吟月病危,四位師兄隱瞞白洛一段時間後,被白洛收到的匿名短信揭穿,海市蜃樓的事情才泄露出來。
蕭吟月病重後,就一直躺在重症監護室的病床上,師兄弟們怕打擾到蕭吟月的治療,也不敢頻繁的前來探望,隻每個星期由陸青商或者傅越司來跟進蕭吟月治療情況。
這一次,還是他們師兄弟第一次一起來到醫院。
白洛很快向師兄們說明了情況,並且把無字藥方的最後一張碎片交給了陸青商。
按照無字藥方的使用方法,他們隻需要把所有的無字藥方碎片放到需要治療的人的心口處,無字藥方就會自動合並成一張完整的藥方,並且合成與藥方相對應的藥物。
陸青商將所有無字藥方的碎片輕輕放到了蕭吟月的心口,隨後,隻見著蕭吟月心口處光芒一閃,所有碎片便合並成了一張完整的紙,隻是,這張紙上,卻並沒有出現藥方,而是出現了一道選擇題。
請選擇即將接受的治療的人。
左手:蕭吟月
右手:蕭挽音
?
所有人看見這道選擇題,都是眉心微蹙。
康堯直接就懵了。
“不是自動合成嗎?怎麼還有選擇題這一步驟?”
“而且,我記得蕭叔叔平時用的是蕭吟月這個名字,但是身份證上是蕭挽音這個名字吧?”
“蕭吟月和蕭挽音不都是蕭叔叔嗎?”
“不一定。”
陸青商搖了搖頭,繼續道。
“我相信這個選擇的出現一定有它存在的意義。”
“而且我們雖然跟著蕭叔叔長大,但卻從來沒有了解過蕭叔叔家裡是什麼情況,也許蕭叔叔還有一個雙生哥哥或者弟弟呢?”
“蕭叔叔帶在身邊的那個身份證,也許不是他自己的,也有可能身份證是蕭叔叔的,但是蕭吟月這個名字不是蕭叔叔的。”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我們不知道哪個名字才是蕭叔叔的名字啊……”
康堯一邊說著,一邊看向蕭吟月身上的無字藥方,隻見著無字藥方上的光芒變得越來越淡,好像再過一會兒,這張藥方就會再次碎掉一般。
“大師兄,如果我們一直沒有辦法做出決定,是不是到最後誰也救不了……”
“是的,所以,就算我們現在不知道到底哪個名字才是蕭叔叔的名字,我們也必須立刻做出一個選擇來。”陸青商回答。
“那不得靠直覺瞎蒙嗎?我們師兄弟裡誰的直覺最準啊?”
康堯目光從陸青商、傅越司、賀栗以及白洛身上掃過,最後悲哀的發現,師兄弟裡,除了他自己,其他幾位師兄弟的直覺好像都挺準的。
正當康堯沮喪的時候,白洛的聲音卻突然傳入耳邊。
“讓蕭叔叔自己決定吧。”
“?”
“什麼?”
康堯一臉懵的看著白洛,“蕭叔叔還昏迷著呢,自己怎麼決定啊。”
“我剛才看到蕭叔叔的眼皮動了。”
白洛確定的說道:“我可以確定不是我的幻覺。”
白洛進入病房之後,除了關注無字藥方的情況以外,也一直關注著蕭叔叔的狀態。
就在剛才康堯和陸青商討論的時候,白洛清楚的看到蕭叔叔的眼皮輕輕動了動。
“真的?”康堯聞言,趕緊就跑到了病床邊。
蕭叔叔自昏迷後,還未曾醒來過,難道現在因為無字藥方的存在,即便是還沒有開始治療,也能讓蕭叔叔清醒片刻嗎?
康堯目不轉睛的盯著蕭叔叔青閉的眼睛,緊張得呼吸都屏住了。
蕭叔叔,快醒過來吧……
幾乎所有人,都在心裡默念著。
興許是聽到了大家心裡的祈禱,躺在病床上輕閉著眼睛的男人眼皮微微動了動,緩緩睜開了眼。
那是一雙很美的眼睛,即便因為剛剛才睜開眼,視線還有些無法聚焦而顯得有些空洞,卻依然難掩其中溫柔。
沒有任何一個人出聲,師兄弟幾人全都安靜的看著男人睜開眼,根本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生怕自己一出聲,就驚擾了這好不容易等到的蕭叔叔醒來的機會。
蕭叔叔於他們而言,是父親,是老師,也是朋友。
他們所有的道德觀、人生準則,幾乎都是在蕭叔叔的培養和引導下形成的。
他們之所以能成為今的他們,蕭叔叔是必不可缺的一部分。
蕭叔叔醒了,但大概是因為戴著呼吸麵罩,又昏迷了太長的時間,他完全沒有辦法發出聲音,也沒有辦法完全控製自己的身體,甚至,連維持清醒的時間,都少得可憐。
他看著圍繞在他身邊,被他撫養長大的幾個孩子,微微彎了彎眼眸,露出一抹笑意,蒼白到如白紙一般透明的唇微微開合,似乎想要告訴他們什麼,隻是,話還沒說完,他的意識便就又撐不住沉睡了過去。
“剛才蕭叔叔說話了對吧?我看到蕭叔叔的嘴巴動了……”
康堯激動得差點跳了起來,但又怕是自己的錯覺,趕緊就看向另外幾個師兄弟求證。
眼見著陸青商、傅越司、賀栗和白洛都朝著他點了點頭,康堯這才敢確定自己真的沒看錯。
“可是蕭叔叔到底說了什麼啊?蕭叔叔的口型太輕微了,有點不太好辨認……”
康堯努力的回想著剛才蕭叔叔剛才的樣子,可是怎麼都記不太清楚了。
“蕭吟月。”
白洛突然開口,“蕭叔叔說的是蕭吟月。”
“咦?蕭叔叔是在告訴我們他的名字叫蕭吟月嗎?”
康堯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那我們趕緊把無字藥方放到蕭叔叔的左手去救蕭吟月吧,這樣蕭叔叔很快就能好起來了。”
康堯說著就要行動,下一秒,手腕卻驀然被抓住。
他疑惑的回過頭,卻隻見著抓著他手的,竟然是白洛。
“小洛?”
白洛鬆了手,站在原地,神色有些遲疑。
“蕭叔叔的確是想讓我們救蕭吟月,但……”
白洛頓了頓,接著道:“蕭吟月並不是蕭叔叔的名字……”
“啊?這又是怎麼回事啊?”康堯的腦子又開始跟不上了。
“小洛你怎麼確定蕭吟月不是蕭叔叔的名字的啊?”
明明剛才大家都還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蕭叔叔的名字呢,怎麼這才一會兒時間就又確定了。
康堯看看白洛,又看看陸青商等人,然後發現,師兄師弟們好像都明白是怎麼回事,就他不搞不懂。
最後,還是陸青商看不下去了,好心解釋了一下。
“我六歲的時候,得了一個怪病,全身化膿潰爛,福利院裡的所有人都把我當做怪物一樣對待,還要燒死我,是蕭叔叔救了我,並且堅信我不是怪物,還帶我四處求醫,治好了我的怪病。”
“小堯你大概不太記得了,在你四歲的時候,你所在的福利院發生了一起惡性綁架事件,你的身上被綁了火乍弓單,那種火乍弓單三分鐘就會引爆,但是中途有一次機會可以把自己身上的火乍弓單置換到彆人的身上,當時福利院都已經放棄營救你了,甚至都沒報警,是蕭叔叔把你身上的火乍弓單換到了他自己身上……”
“小司小的時候戒備心很強,心態行為都很極端,蕭叔叔把快要凍死的小司救回了家裡,但是醒過來的小司不僅沒有感謝蕭叔叔,還用水果刀刺傷了蕭叔叔,然後逃走,可再次遇見被人追打的小司的時候,蕭叔叔還是出手把小司救了下來,並且給了他一個溫暖的家。”
“還有小栗,當初小栗出了車禍,失血過多,腎臟也受到損壞,小栗的父母都丟下他不管,也是蕭叔叔不顧自己的安危,把自己的腎臟移植了一個給小栗,又不斷的給小栗輸血,小栗才保住了性命。”
“蕭叔叔總是竭儘全力的對彆人好,哪怕對方是陌生人,更何況這一次,對方與蕭叔叔的關係似乎並不那麼簡單。”
陸青商之所以這麼認為,不是沒有理由的。
首先,兩個人都姓蕭,並且一個名為挽音,一個名為吟月,名字意境極為統一,有百分之八十以上可能是家族親屬關係。
其次,蕭叔叔的身份證和他平日裡使用的名字並不統一,但是身份證上的證件照的模樣和蕭叔叔現實裡的模樣是一致的,所以,如果蕭挽音和蕭吟月不是雙生子的話,那就是真名為蕭挽音的蕭叔叔頂替了蕭吟月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