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2 / 2)

逢君 希昀 7416 字 3個月前

老嬤嬤摟著她又急又憂,“我的大小姐誒,您聽老奴一句勸,放寬心吧,先前範太醫也說了,頭風乃痼疾,與飲食起居心情佳否關聯甚深,自三公子訂婚,您眉頭便沒舒展過,如今木已成舟,您還耿耿於懷作甚?”

“三公子人中龍鳳,無需嶽家助力,照樣能飛黃騰達,失之東隅收之桑榆,誰能料定麵前這個徐氏不是個好的呢,該三公子的,老天爺就不會薄待他,您且看吧。”

熙王妃終於被這番話勸得心情開解了些,她默默拂去眼梢的淚,竟也長長籲了一口氣,

“也罷,瞧她這幾日安安靜靜,不像個作妖的,隻要她不纏著珩兒,這府邸就容得她。”

老嬤嬤見她想開,露出欣慰的笑,“這就對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三公子這門婚事,您就彆想了,如今最要緊的是把身子養好,依老奴看,不如換個太醫再給您看看?”

熙王妃臉上露出倦色,“我這病十多年了,太醫院哪個太醫沒瞧過?左不過那些方子,吃來吃去,已無甚用處。”

老嬤嬤不知想起什麼,突然遺憾地歎了一聲。

熙王妃揉著頭額問她,“這是怎麼了?”

老嬤嬤苦笑,“王妃不知,三十多年前太醫院有位太醫,姓柳,針灸之術使得出神入化,自他病逝後,無人承他衣缽,若他老人家在世,您這病便是手到擒來了。”

王妃聽了這話沒什麼反應,這世間沽名釣譽者多,人活著不一定真有本事,死了便吹得神乎其神。

王妃又喝了幾口參湯,懨懨睡過去了。

彼時徐雲棲已出門,馬車行至鬨市,徐雲棲便將隨行的仆婦與車夫打發去茶棚喝茶,自個兒則帶著銀杏進了一成衣鋪子,鋪子的女掌櫃是個熟人,像是早料到她要來,一麵迎著她進去,一麵探頭掃了一眼王府隨行,

“姑娘放心去,我替你善後。”

徐雲棲道了一聲謝,進了後麵雅間褪下豔麗的對襟錦衣,換上一身素白的裙衫,發髻上的金珠翠環均也卸下,隻用一支白玉簪子束發,清清爽爽一身從夾道出鋪子,進了隔壁藥鋪的角門。

早有一小廝等在角門,見她出現,利索迎上來,陪著笑道,“娘子可來了,病患已等了半個時辰。”

徐雲棲淡淡頷首,順著木梯上了樓,推開雅間,便見一三十多歲的婦人侯在裡頭,那婦人瞧見她,喜笑顏開迎過來,露出感恩的笑,“可算等到徐娘子您了,您上回開的方子見效甚快,我如今身上已利索多了,您約了今日麵診,我便迫不及待來候著。”

徐雲棲與她寒暄幾句,坐下給她把脈,幾息之後,她鬆開手含笑道,

“是好多了,舌苔也淡了,原先給你的蒼附導痰丸繼續吃,附加益母丸,早晚各服一顆,一月之後再來複診,切忌勿著涼,勿憂思...”

那婦人又絮絮叨叨問了平日飲食需注意之事,徐雲棲均耐心作答。

好不容易將人打發了,方喝下一口潤嘴茶,這時門被人從身後推開,來人一身對襟寬袍,身量高大,捋著黑長的胡子,慢悠悠踱步進來。

“你來作甚?我先前便傳信於你,叫你死了這條心,人怕是沒了,你彆再找了。”

徐雲棲慢慢從桌案站起,轉身看著他,唇角的笑意收得乾乾淨淨。

兩年前外祖父前往西州采藥,這一去再也沒能回來。

久久沒等來外祖父回信,徐雲棲便打點鏢局的人前去西州尋人,兩月後,得到外祖父跌落山崖而死的消息,徐雲棲的天塌了。

她與外祖父相依為命十幾年,幾乎是朝夕不離,外祖父這一去,她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惶惶不知何處,抱著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信念,徐雲棲隻身背著行囊前往西州尋外祖父。

爬山涉水半年,一無所獲,母親章氏勸她接受事實,再三遣人接她回京,徐雲棲彼時心若死灰,人如木偶,便任憑母親的人把她帶回京城,興許是冥冥注定,抑或是天意昭昭,她竟然在京郊發現了外祖父留下的信號。

是祖孫倆約定的求救信號。

徐雲棲熱淚盈眶,入京後,她想方設法聯絡外祖父的故徒舊友,四處尋人,可惜一年下來,杳無音訊。

徐雲棲凝立片刻,漸漸露出怔惘之色,

“胡掌櫃,我這幾日輾轉難眠,突然在想,或許我們的方向錯了。”

胡掌櫃微微錯愕,“何意?”

徐雲棲雙眸如同撥雲見日,格外幽亮,“在京郊留下信號,不意味著人一定入了京,興許歹徒將他擄去附近彆的城鎮也未可知。”

胡掌櫃嘖了一聲,露出驚異之色,旋即沉吟道,“京畿之東是通州,之西是燕州,當時師傅留下的記號可有朝向?”

徐雲棲搖頭,“沒有,不過你可遣人去通州或燕州打聽。”

胡掌櫃聞言微頓,看了徐雲棲一眼,旋即露出難色,“師妹,並未我不願,實在是如同大海撈針,徒勞無功啊。”

胡掌櫃與章老爺子有過短暫的師徒情誼,念著這份情誼,這一年來,他出錢出力幫了徐雲棲不少,讓他在京城打探消息尚還可考慮,去通州或燕州,委實超出了胡掌櫃的能耐範圍。

徐雲棲自然知道他顧慮什麼,往前一步,斬釘截鐵道,

“我再幫你坐診一年,我分銀不取。”

胡掌櫃喉嚨一哽,戚戚然看著這位小師妹,咂了咂嘴沒吭聲。

這一年徐雲棲幫著他的醫館博了不少名聲,讓他漸漸在南城打開局麵,也讓他見識了這位小師妹的本事,隻是這些還不夠。

徐雲棲見他始終不搭腔,猜到其意,抿著唇,仿佛做出一個巨大的決定,

“一年,一年為期,隻要你幫我尋找外祖父,我便將外祖父當年留下的針譜給你。”

胡掌櫃眸光頓閃,一抹喜色被抑在眼底,默了片刻,很快又裝出一副無奈之狀,“哎,師妹這麼說,倒叫師兄我情何以堪,罷了,我再幫你一次,明日我便遣人去通州....”

徐雲棲不敢久留,一刻之後回到成衣鋪子,購下一件冬襖作為掩護,便回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