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你心裡可曾有人?(2 / 2)

逢君 希昀 11501 字 3個月前

去年除夕前那場大雪,她急著救一名孕婦,由裴沐珩的暗衛送來此地,她不知道裴沐珩知不知曉。

或許他對她的事並不上心,不想費工夫打聽,又或者他不在意。

“這我不清楚。”徐雲棲如實道,

裴循不說話了。

麵前這姑娘顯然不太懂皇家規矩,也不知道自己此行此舉對於世家貴胄意味著什麼。

裴循心裡蒙上一層擔憂,想張口說些什麼,對上徐雲棲那雙晶瑩剔透,純淨到毫無一絲汙垢的眸子,終究是咽下去了。

一陣沉默過後,裴循問起自己這腳傷。

“我這腳還治得好嗎?”

“治得好。”對於自己擅長的領域,徐雲棲向來是自信而大方的,

“我給您調製一瓶藥油,王爺拿回去每日塗上三次,七日後再來複診。”

一聽到“複診”,裴循腦仁突突得疼,“可以不用複診,隻塗藥油嗎?”

他也想儘快治好腿傷,隻是若叫裴沐珩曉得此事,他怕裴沐珩會砍了他,還有他那位熙王嫂.裴循已經開始擔心徐

雲棲的處境。

徐雲棲聽出他弦外之音,顧忌她的身份,不願讓她看診。

對於不信任她的病人,徐雲棲從來不勉強,她慢悠悠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腿在您身上,您自個兒說了算。”

裴循:“.”

裴沐珩知道自己娶了一位怎樣的妻嗎?

臨走前,裴循駐著拐杖與徐雲棲道謝,並道,

“這件事我不會與任何人透露半字。”人家夫妻的事交給人家自己解決。

徐雲棲滿臉隨意。

回去路上,銀杏也為同樣的事犯愁,

“姑娘,等姑爺知道了,咱們該怎麼辦?”

徐雲棲靠著車壁昏昏入睡,“沒發生的事不要去想,將。”

*

入夏後,雨水漸漸地多了,剛晴了兩日,天色又轉了陰,到了下午申時,烏雲翻滾,眼看要下大雨。

裴沐珩自皇宮出來,打算回府一趟。

皇帝已有好轉,太子的案子有條不紊地在查,這段時日,朝廷上下詭異般的安靜,所有人都按部就班當差,誰也不敢翻出半點風浪。

一切朝著預想的方向發展,裴沐珩心情屬實不錯,更添幾分意氣風發。

黃維陪著他鑽入馬車,順道告訴他,

“少奶奶今日出門去了,去了她的嫁妝鋪子,還說要去隔壁藥鋪抓些藥,這會兒也不知有沒有回府。”

裴沐珩目色幽幽看著前方的虛空,這才想起夫妻倆起了齟齬,沉默片刻,開口吩咐,

“去鋪子接她。”

這一路裴沐珩按著眉心想,朝爭大變在即,他沒有功夫去揣摩妻子的心思,更無心去糾纏她那些過往,隻要徐雲棲心裡沒彆人,日子就能過。

徐雲棲剛行了一段路,瓢潑大雨從當空澆下來,車夫想快些趕回府,路上不小心陷入泥坑,車軸壞了,徐雲棲主仆來到一家鋪子的廊廡下避雨。

牆角種著一顆月桂,桂樹下不曾鋪青石磚,漫天雨絲澆下來,地麵泥濘一片。

她聞著芬芳的泥土氣息,聽著劈裡啪啦的雨聲,放空了心緒。

大約是跟著徐雲棲漂泊慣了,銀杏望著無邊無際的大雨,也絲毫不愁怎麼回府,仿佛無論在哪裡都可以湊合一夜。

裴沐珩擒著一把黑油傘下車,看到對麵的妻子身著月色長裙立在簷角,雨絲沾濕了她額角,鬢發一根根濕漉漉地黏在麵頰,那張白皙的俏臉被水洗過,刷出一層新的豔色來,狹長眼尾彎成一道無邪的笑,滿臉寫就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當年的那場大火,無邊無際,像極了麵前這場雨。

火苗如靈蛇,拚命往她身上竄,發尾沾上火星子,袖口被燒出一道口子,她跑啊跑,摔倒在水缸邊,濃煙嗆得她喘不過氣來,窒息的絕望漫過心頭,大約是老天爺不肯絕她吧,雨轟隆隆而下,那種絕處逢生的舒爽至今嵌在骨子裡,揮之不去。

她喜歡雨,喜歡被雨洗刷的感覺。

忽然間,一把黑油傘撐在她上方,那個男人,挺拔蘊秀來到她跟前,將風雨隔絕在他身後,薄唇輕啟,慢聲道,“夫人,我來接你回府。”

徐雲棲愣愣看了他半晌,低頭瞥了一眼濕漉漉的裙擺,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裴沐珩將身上披風解下,遞給她,徐雲棲裹好,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容。

裴沐珩將她接上馬車。

馬車十分寬大,小案軟塌茶具一應俱全,車內整潔乾淨,一塵不染,徐雲棲身上沾了水汽靠坐在一邊,夫妻倆之間隔了些距離,裴沐珩見她麵頰殘有雨珠,尋來一塊帕子遞給她,徐雲棲一麵裹緊衣裳,一麵將麵頰的雨水拭去,隨口問道,

“三爺怎麼過來了。”

“我有些話想問你。”裴沐珩眉目清逸,語氣也尋常。

徐雲棲聞言頓了一下,知道他要問什麼,轉身過來麵朝他,神色鄭重了幾分,

“你問。”

馬車緩緩往前,大雨劈裡啪啦拍在車頂,襯得車廂彆樣的寧靜。

裴沐珩望著她清澈的雙眸,開門見山,“你與蔣家的事我知道了。”

徐雲棲神色坦然點頭。

裴沐珩深沉漆黑的眸一動不動注視著她,“那你心裡可曾有人?”

徐雲棲微微一怔,她並不能明白什麼叫心裡有人,但可以確認,當初與蔣玉河相處很是愉快,他性子溫柔體貼,事事替她考慮周全,二人結識於婚前,熟知彼此的性情,婆母和善,夫妻恩愛,可以預見成婚後的日子,順風順水,如果一定要論,蔣家著實是她最好的選擇。

但這些話不能講得太透。

她與裴沐珩夫妻感情本就如履薄冰,沒必要橫亙一個疙瘩。

隻是裴沐珩又不是一個能輕易糊弄的人。

怎麼辦?

徐雲棲想了想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親問我想嫁什麼人,我便告訴她我想過什麼樣的日子。”

她這雙眸子太過乾淨

,很難讓人不相信她的話。

“什麼樣的日子?”他聲線清潤,眸色深靜,靜到隻消一點風吹草動便能劃破那片寧靜。

徐雲棲笑眼彎了起來,“我那時想的是,嫁一個知根知底,門當戶對,和氣溫柔的夫君,過無憂無慮的日子。”

知根知底,門當戶對,和氣溫柔,而非蔣玉河這個人。

裴沐珩心裡一時說不上是何滋味,

不過可以確信的是,知根知底,門當戶對,和氣溫柔,他與這些字眼,半點不沾邊。

*

夫妻二人至晚方歸,彼時雨勢已緩,華燈初上,錦和堂傳是王妃病重,裴沐珩打算過去,徐雲棲立在他身後輕聲道,“要不,我跟你一道過去吧。”

她也可酌情給王妃看診,如果王妃願意的話,畢竟,她是個大夫。

不料裴沐珩搖頭,周身依舊是那一股平靜凜然的氣度,“你淋了雨,且回去休息,賀太醫已經到了府上,母親的病一直是他老人家在看,無礙的。”

徐雲棲無話可說。

裴沐珩惦記母親,不再多言,負手沿著長廊迅速往錦和堂去,徐雲棲折回了清暉園,陳嬤嬤見她裙擺濕了一片,嚇不得輕,“我的主兒,您快些換身衣裳,老奴這就吩咐人給您煮薑湯,可彆涼了身子。”

徐雲棲不是頭一回淋雨,還真沒當回事,不過也沒拂了老嬤嬤好意,“我先泡了個澡,再喝湯。”

王妃這場病來勢洶洶,請太醫,煎藥,鬨得好大的動靜。

翌日徐雲棲去錦和堂探望婆母,謝氏忙著照顧王妃,又要打點中饋,擔心徐雲棲惹王妃動氣,便委婉拒絕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