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攻心為上(2 / 2)

逢君 希昀 9833 字 5個月前

不一會管家提著個食盒進來,打開裡麵是一碗人參枸杞粥。

裴循沒有心情用晚膳,管家循著他喜好給他備了一碗清淡的粥。

“殿下,您好歹吃一些,墊墊肚子。”

裴循沒動,半晌慢悠悠抬起眸,見管家滿目疼惜,眼角複又掛著笑意,“我沒事,你彆擔心。”

管家聽了這話眼眶頓時一酸,差點哭出來。

從裴循十五歲出宮建府,到今年為止,管家伺候他整整十五年了。

在管家看來,裴循是個

極好侍奉的主子。

他出身尊貴,沒有任何不良嗜好,平日不是**書便是射箭,再便是坐府邸而知天下事,對著下人從不頤指氣使,不斂財,不恃才傲物,不近女色,他這一生所有的心思都耗在奪嫡一途。

在管家看來,太子和秦王無道,這個天下就該是他主子裴循的。

裴循也如是作想,他自出生便知中宮嫡子的身份,在朝中十分尷尬又敏感,故而從小他便韜光養晦,遊走在朝廷外,頂著閒王的頭銜暗中蟄伏,從除掉太子到扳倒秦王,再到今日設局,他一路來胸有成竹,運籌帷幄,這還是頭一回折戟沉沙。

修長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在膝蓋敲打,裴循回想今日發生的種種,兀自苦笑。他不是沒想過今日這一招過於狠辣,偽造詔書有損威信,隻是一想到能徹底將熙王府踢出局,裴循覺得那點威信不足掛齒,可現在他不僅痛失四員大將,在百官中的信譽也一落千丈。

反觀裴沐珩,利用這次危局逆風翻盤,徹底贏得了百官的擁護和讚譽。

他“一擊必中”的行事作風被裴沐珩參得透透的,反倒是裴沐珩,一直處於低位,他善於審時度勢,穩紮穩打,走一步算三步,步步為營。

裴循當然不會認為他從此與太子之位失之交臂,事實上,他很清楚皇帝現在除了他彆無選擇。

隻是比起過去主動出擊,他不得不被動防守,往後不會再有朝臣明目張膽黨附他,裴循畢竟不是太子和秦王,遇到挫折,他很快調整思路,深知眼下比起朝爭,他急需修補聖心,重新在百官中樹立偉岸的形象,然後靜靜等著皇帝老去,等著那份傳位詔書。

想明白這些,裴循接過粥碗慢條斯理喝著。

片刻,門被推開,進來一娉婷女子,深秋寒夜,女子穿得十分單薄,嫋嫋婷婷捧著一碗參湯近前來,

“奴給殿下請安。”

管家撿著食盒適時退了出去。

裴循瞥了那女子一眼,見她大冷天的就罩了一件輕紗,眉頭頓時皺起,

“你這是做什麼?”

女子柔情似水望著他,嗓音仿佛煙熏過飄著幾絲幽幽屢屢的媚氣,“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奴想伺候殿下。”

裴循聽了這話眼底的溫色退下來,盯了她半晌,語氣嚴肅,“我收留你是見你彈了一手好琵琶,可給皇後娘娘解乏,你好歹也是良家女出身,何以做這些自甘賤墮之事?”

“本王若真要女人,這會兒府邸怕是容不下了。”

女子淚水瞬間從眼眶溢出,咬著牙辯道,“奴對十二王一見傾心,伺候您心甘情願”

裴循失望地移開眼,目色蒼蒼茫茫落在窗外,腦海不知為何閃現一道清落秀致的麵孔,那個人自始至終溫柔而堅定,像是翱翔在天際的靈燕,不為任何風吹雨淋所折服,相較之下,自薦枕席的女子,裴循就看不上了,

“你有一身本事,自可安身立命,不必委身於人,此外,本王娶妻在即,絕不可能收納任何女子,你出去吧,回淩霄閣待命。”裴循無情地下了逐客令。

女子極度不甘,委委屈屈哭了許久,卻又在他這番話中慢慢尋到一絲要義,將參湯擱下,攏緊衣裳退下了。

廊外突然下起了雨,荀允和歸程在即,若是叫他曉得內閣被他掀了個底朝天不知作何感想,想必又是一場疾風驟雨,裴循苦笑一聲慢慢倚著引枕睡過去。

兩日後,荀允和從泰山快馬加鞭趕回,得知社稷壇一事,荀允和也沒有太意外,他出京之時已料定裴循要出手,卻沒料到他這般狠,想置熙王府於死地。

荀允和離開得乾脆,有兩個緣由,其一若是裴沐珩鬥不過裴循,保護不了女兒,荀允和勢必要將徐雲棲和熙王府關係切除乾淨,保全女兒。其二,自徐雲棲身份曝光,皇帝對著他多少存了幾分顧慮,用起來不那麼放心,這次他一走,好叫皇帝曉得朝堂還是必須他這位內閣首輔坐鎮。

荀允和的**嗅覺是極其敏銳的,這一次通政使與內閣的**很顯然觸及了皇帝底線,再加之荀允和接任首輔以來,一直思索著如何革除朝務弊端,眼下便是最好的機會。

他連夜入宮見了皇帝,君臣密談許久,次日清晨荀允和在廷議之時頒布了一道詔書。

這是要在六部九寺等中央//官署衙門建立一道給事中製度,各科給事中,六品官銜,進士出身,行封駁,科參,注銷之職,具體來說,皇帝和內閣下達的每一份詔令,先過科官之手,合則納不合則駁,詔書下達六部時需科官簽發備案,隨後五日一查,督促各衙門執行,執行完畢者於科官處注銷備案,成為官員升遷的重要依據。

有了各科給事中,通政司封駁權利被收回,一直以來肆無忌憚的都察院有了掣肘,更重要的是官署區的政務水平會得到很大提高,於國於民都是有利的。

施卓便知,荀允和這套典章製度是衝他而來,過去隻有施卓參彆人的份,如今他也在科官的監察之下。

你說他徇私利己嗎,那也沒有,人家科官上到皇帝,下到百官,人人都可以糾察,包

括他這位內閣首輔。

可是荀允和有彆人可參的地方嗎?沒有。

從大晉立朝至而今,荀允和是所有四品以上官吏中被參的最少的官員,他兩袖清風,老成謀國,從不徇私枉法,事事以社稷為先,這樣一位高山仰止的朝官令所有人望塵莫及。

荀允和很顯然利用各科給事中將六部九司牢牢捏在手中,並控製著所有衙門政務效率。

對於深諳製衡之術的皇帝來說,荀允和這一招很明顯使在他心坎上,有了各科給事中,都察院與東廠,三駕馬車並駕齊驅,他這皇位做的穩穩當當,至於上諫皇帝,哪個科道官沒事逮著皇帝封駁,更何況這些年挺身而出的禦史少嗎?

有了科官,皇帝多了一份製衡禦史的籌碼。

果然,論政務水準,朝廷無人出荀允和之右,還得是他呀,皇帝默默歎著。

荀允和利用這個機會大刀闊斧改革,上裨於君,下利於民,百官雖愁卻也不得不服,明顯被束手束腳的裴循也不得不服,這一次讓他見識到了這位內閣首輔高瞻遠矚的手腕。

他玩陰謀,人家來陽謀,還將他製得死死的。

有那麼一瞬,裴循很懊悔上回沒能逼著皇帝下旨,賜了裴沐珩與徐雲棲和離,如此荀允和也不至於為了女兒幫襯熙王府。

嶽丈回京,裴沐珩明顯鬆了一口氣,料定荀允和這幾日忙著科官落地,沒功夫回府,裴沐珩不急告訴他章老爺子的事,而是上了一道折子告病修養,那日之事多少讓皇帝心裡生個疙瘩,於是裴沐珩打算避避風頭。

嘴裡說著告病,也不至於要真“病”,可就在這個念頭滑過腦海時,裴沐珩猛地想起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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