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那一刹那的驚豔是...(1 / 2)

逢君 希昀 11089 字 3個月前

《逢君》全本免費閱讀

雪花似霧,在半空亂舞,一絲絲如纖毛一般迎麵撲來,裴循顧不上拂去遮擋視線的雪絲,腳步疾快,也從未有過這般快地趕到了坤寧宮。

自上回裴循在司禮監安插人手失敗後,劉希文著重整頓了司禮監,奉天殿的消息還沒傳來後宮,皇後午睡剛醒,倚在暖閣的坐塌上喝著參湯,對前宮諸事一無所知。這時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聽著不像是皇帝,那便隻可能是裴循。

皇後極是敏銳,察覺定是出了大事,神情不由凝肅,果不其然,下一瞬一道頎長身影掀簾踏入,他眉眼均被霜雪所覆,與過往的鎮定從容迥然不同。

“循兒,出什麼事了?”皇後急問。

裴循喘了兩口氣,掃了一眼伺候在皇後身側的女官們,冷聲道,“都出去!”

宮人魚貫而退,暖閣內隻剩母子二人。

裴循立在門口沒動,定定看了母親少許,慢慢將貂皮大裘解下擱在一旁,這才緩和神色往皇後跟前來,他來到母親身旁坐下,自然而然握住了她細軟消瘦的手掌,

“娘”他先輕輕喚了一聲。

皇後隻覺兒子看她的眼神前所未有的複雜,心底忽然一酸,喃喃望著他沒吱聲。

好手段,他一直都知道他的母親聰慧明智,卻不知她未雨綢繆到這個地步,

“娘,兒子今日前來,是想問您一樁陳年舊事.”

“舊事”二字挑起了皇後敏銳的神經,她有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你說。”

裴循看著她的眼問道,“明月長公主之死,是怎麼回事?”

皇後聞言身軀倏忽一顫,手中的參湯險些握不穩,整個人搖搖欲墜,她避開裴循銳利的視線,側過臉深深閉上眼,嘴唇顫動著沒有說話。

一看她這副神情,裴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雙目深痛,“真的是您做的?”

皇後緊閉雙目,兩行淚珠順著眼角滑下來,她抖抖嗖嗖極緩地點了下頭。

裴循滿臉震驚,“您當時為什麼這麼做?”

如果他沒算錯,那個時候皇後還不曾懷上他,又怎可能料定自己會生兒子,替他除掉前太子最大的助力,明月長公主呢。

皇後慢慢深吸著氣,撫了撫麵頰的淚水,垂著眸漠聲道,

“你既然要問,我便一五一十給你說個明白。”

“你母親也並不像你想象中那麼從容鎮靜所謂的國母也不過是在日複一日的消磨中磨煉出這些時,語氣冷靜異常,甚至帶著幾分自嘲。

她年輕時也曾是上京城最活潑俏麗的姑娘呀。

她眼神恍恍惚惚,看著裴循又似看著麵前的虛空,

“先皇後誕下明月長公主沒幾年便過世了,小公主胎裡弱,患有心疾,太醫料定她活不了多久,先皇後過世三年,皇帝本該立燕貴妃為後,可就在這時,江南大亂,豪強群起抵禦朝廷稅政,大兀見此情形又蠢蠢欲動,皇帝不得已,為了穩住江南局勢,決定在江南世家中擇賢立後”

“那時江南威望最高的便是你外祖父,自然而然皇帝就把主意打到蘇家頭上,蘇家有三名未嫁女,本也不該是我的.”

皇後說到這裡,眼淚簌簌撲下,她似是不想在兒子麵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麵,極力捂住臉抑製住哭聲,越哭越控製不住,最後所有哽咽均化為委屈,久久說不出話來。

裴循見她如此,又怎忍心相逼,他早知母親與父皇感情不合,卻不知從一開始母親就不樂意入宮,這對於天之驕子的裴循來說,無異於一個打擊,隻是他到底已不年輕,這點事還撼動不了他,

“然後呢?”

皇後猛地咳了幾聲,漸漸緩過來,低聲道,“我入宮後,燕貴妃看我十分不順眼,你父皇為了彌補她,以我不熟悉宮務為由,將宮政大權暫由她接管,”皇後說到這裡嘲諷一聲,“哼,他們還以為我不樂意呢,其實我求之不得,勞心勞力的事就交給她好了”

“我就這麼在皇宮內熬了一年多,等江南局勢平穩,燕貴妃見我整日鬱鬱寡歡,徹底不把我放在眼裡,三番兩次利用明月長公主算計我”

“所以,我.”後麵的話皇後說不下去,隻捂住眼,忍得牙關都在打顫。

裴循光想一想就能明白母親當時的處境,他眼底閃現幾抹寒光,“您彆說了,我都明白了。”

隨後定是她母親當機立斷,一箭三雕除去太子靠山,收拾了燕貴妃,趁機也將熙王踢除奪儲的陣營,不得不說,這樣詭譎般的計謀,出自一深宮婦人之手,令裴循十分驚駭。

裴循實在難以想象平日柔弱不能自理的母後,竟有這等謀略。

眼下不是思索這些的時候,他沉聲道,

“母後,就在方才,大理寺少卿劉越查到通州一案中,一河工撐不住審問,最後自陳是當年柳太醫的關門弟子,他知曉柳太醫身死的真相,是**而死,將矛頭指向您,劉越得知消息第一時間稟報給了陛下.”

皇後聞言大驚失色,手中杯盞失手而落,參湯徹底潑下來,將皇後裙擺濕了

個透,

“你說什麼?當年還有漏網之魚?”

既然確定是皇後所為,裴循心底有了數,也就無暇多留了,他退身而起,

“母後,接下來朝中可能掀起血雨腥風,無論陛下如何責問,您隻咬定自己什麼都不知曉,是有心人冤枉便可,您明白了?”

皇後腦子裡完全被恐懼支配著,臉色白如薄紙,整個人木木的,壓根沒聽清裴循說什麼,隻機械般點頭。

裴循再次安撫,“您一定要鎮靜,接下來都交給我,我來處置此事,您安心在坤寧宮等消息。”

隨後裴循出了暖閣,又喚來皇後心腹交待幾句,便離開了。

等他背影消失,皇後強撐不住,兩眼一黑昏了過去,老嬤嬤心驚肉跳撲過來,連忙抱住她,

“娘娘,娘娘,您要撐住,萬要撐住,您要相信他們,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裴循在皇宮深耕多年,自然有不少心腹,尤其在皇帝病重的情形下,二十四監的管事太監有不少主動來效勞,皇帝

被氣昏的事終究沒瞞住他()?(),

奉天殿有羽林衛把手?()?[(.)]??&?&??()?(),

便是固若金湯()?(),

裴循進不去()?(),

隻得打道回府。

打東華門回到十二王府邸,裴循立即招來府上的幕僚商議對策。

裴循從不是手軟之輩,劉越將事情捅去奉天殿後,就意味著他沒法順利登基,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可猶豫的?

唯一的出路便是逼宮。

裴循當機立斷做出部署。

*

白日裴沐珩在官署區當值,一到酉時初刻,他立即回了府,這一日裴循必定有所舉動,果不其然,待他回到書房,幾處暗探已遞來消息,

“十二王府四出緹騎,有人給鄭閣老府邸送了信,有人去了蘇家還有一人去了城內最大的錢莊”

幾處消息一彙合,裴沐珩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這是要奪宮!”

裴沐珩轉過眸來看向端坐在主位的熙王,

熙王雙眸一眯,哼聲道,“裴循雖被譽為大晉第一神射手,可他並未上過戰場,手中也無實控的兵力,負責九門巡邏守衛的是武都衛,武都衛中郎將便是燕少陵,其餘上六衛均掌握在陛下手中難道?”

裴沐珩腦海掠過無數可能,最後篤定道,“他敢當機立斷動手,隻有一個可能,他在軍方有人!”

“誰?”

父子倆兩兩相望,將軍中各大主力,與十二衛將領在心中一一掠過,一個可能的人選清晰映在腦海。

“不會是他吧?”

唯有那人,才有本事與熙王府相抗衡。

一想到那人的身份,便是沉著的裴沐珩也忍不住**兩步,他麵沉如水,

“若真是他,可就麻煩了。”

再聯想蘇子言昨日步行的方向,他往正陽門出宮,而不是往午門入宮,可見那幕後人住在宮外,如此一來,外祖父極有可能就在那人手中,難怪對方如此狡猾難纏,裴沐珩心底的疑惑悉數釋去,撫了撫額,頗覺棘手。

*

夜濃如墨,紛紛揚揚的雪絲驀地便止住了,這一點雪並未在京城留下任何痕跡,天際依舊陰沉得很,寒風如舊,天色暗後,裴循做下人裝扮,借著府上買菜的牛車出了後門,折去一條小巷子,確認四下無人後,他又翻上早早侯在此處的一匹快馬朝城中某一處府邸奔去。

早有人在那巷子深處候著他,從他手中接過馬韁,朝他施了一禮,裴循斂著眉目,沿著洞開的角門進了府邸,這裡有一條暗道直通府邸西北角處的閣樓,閣樓並不大,共有三層,左右林木掩映,隻見些許紅廊綠廡閃爍其中。

閣樓擺設沿襲了魏晉之風,無一桌一椅,唯有一條長案橫亙在敞軒正中,一憑幾在後,那閣樓的主人每日愛坐在此處,對著西邊天,漫看雲卷雲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