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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安宮太監宮女跪滿堂,奏表鋪滿地。帝王垂頭,單手支在龍椅扶手上,身心俱疲。
太子和楚王長跪堂下,頭都不敢抬起來。齊琚孑然而立,作壁上觀。
他瞟見座上皇帝的半白頭發,微不可察皺了皺眉頭。
“陛下,袁貴嬪求見。”
皇帝長歎一聲,有氣無力擺手:“不見。”
袁貴嬪是太子沈珩生母,當朝禦史大夫妹妹。因先皇後難產薨逝,袁貴嬪代行皇後之職,執掌後宮。
又因明德太子早夭,沈珩子憑母貴,入主東宮。可惜,沈珩屢屢讓皇帝失望。
此子忠孝清廉,乖順溫和,卻過於軟弱,難當大任,且心思敏感,小肚雞腸。
核驗秋獮名單這種芝麻大小的事,老五八歲就能迅速處理得井井有條。而他非但拖延三五天,還出現重大紕漏被禮部尚書彈劾。
至於老五,幼年時期天賦異稟,出口成章,堪稱文曲星下凡。他尊師敬長,克勤克儉,平易近人,文武百官無不稱其賢良。
可自他眼盲之後,不問政事,不理俗事,成日待在深山老林裡養花種草、吟詩作對,對朝堂之事沒半點上心的。
看來看去,皇帝還是覺得齊琚順眼。年紀輕輕,文成武就,雖然狂了點,倔了點,傲了點,但那不過少年心性,再年紀稍長總會有所改變。他看起來散漫紈絝,行事卻從未出過差錯。
皇帝指著齊琚,大手一揮:“你,近前來。”
齊琚高高揚起頭,似笑非笑道:“君臣有彆,臣不敢逾矩。”
“嘿!你還有不敢的。”皇帝抄起朱筆拋出去,“滾過來!”
他信手接住朱筆拈在手指間轉了轉,不緊不慢拾級而上,停在階前,靜候指令。
“站近點,朕是染上什麼瘟病了讓你這樣退避三舍?”皇帝拍案嗬斥,嚇得台下跪著的兩人提心吊膽。
行至禦案旁側,齊琚斂眸掃過置於桌麵的詔令,準確捕捉到“明德”二字,睫毛顫了顫,隱去眸底異樣神色。
皇帝從一堆雜物中翻出玉牒丟給齊琚,令羅公公回收先前頒發給楚王敕牒,下令將秋獮一事全權交給齊琚去辦。
齊琚抓住玉牒的手背到身後,居高臨下打量沈琮。若沈琮雙目可視,定能瞧見齊琚臉上,輕蔑挑釁的玩味表情。
而一旁沈珩心驚膽戰,壓根不敢抬頭。他犯下過錯不小,連沈琮都被排斥出局,落到他身上的懲罰隻會多不會少。他對沈琮動了點手腳,追隨沈琮的禮部尚書還他一擊,苦心經營反為他人做了嫁衣。
他們兄弟倆鷸蚌相爭,陰差陽錯讓齊琚一個外人得了利。
“老五,明德的祭典交由你操持。”皇帝卷起攤在桌上的詔書,令羅公公送下去,“將功補過,如有差池,兩罪並罰,嚴懲不貸。”
羅公公被皇帝語氣震懾,戰戰兢兢接過詔書。父子像君臣,君臣似父子,他伺候皇帝十幾年,始終沒法摸清皇帝心思。
他低眉彎腰起步,雙手捧著的詔書不翼而飛。他麻利跪下磕頭,不知是皇帝改變心意拿回去,還是齊將軍存有異議出手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