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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釉螺紋淨瓶,光潔如玉,花枝斜插瓶中,無章不顯雜亂,美韻天成。
包裹紗布的如玉素手,捏著花簪端頭摩挲。沈琮微微一笑,取下綴在流蘇上的紅珠子輕輕一按,珠子粉碎露出幾不可見的小紙團。
沈琮把紙團交給墨白念。
“倒是個有眼力見的好姑娘。”沈琮唉聲歎氣,“雖未創造多少價值,但這些年把老三迷得神魂顛倒,引得他和父皇離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便送她父母去跟她團聚吧。”
墨白一愣。翠葉自知身份暴露,怕殃及家人故自裁謝罪,特意死在春衫未闌惡心齊琚夫妻一把。
這人前腳剛死,後腳就殺人全家……
“你有意見?”
“屬下不敢,這就去辦。”墨白逃也似地離開。
剛出門,他立即甩自己一個耳光。腦子進水了質疑主子決斷,曆來失敗的細作下場更慘的都有,也沒見自己心慈手軟過。
唇寒齒亡,墨白暗自祈禱,隻盼她千萬彆暴露身份。
花簪騰空一躍,穩穩當當落入花瓶。珠玉相擊,流蘇纏繞,猶如一群苦命的姑娘,環抱痛哭。
“王爺,薛小姐求見。”
“請去前堂。”他扶著桌角起身,張開雙手,侍女當即上前幫忙整理衣裳。
他看不見,屋裡鏡子卻隨處可見。
侍女幫他縛眼紗,無奈身材矮小便踮起腳來。可踮腳重心不穩,她咬牙強撐維持平衡,費力把白紗準確貼在他眼睛上。
她鬆一口氣,手臂磕到沈琮肩膀慌了神,火急繚繞跪下磕頭。
眼紗輕飄飄落在沈琮手上,他彎下腰摸到侍女的臉,拇指輕撫她的眼角,輕笑呢喃:“眼睛水汪汪的,真美。”
緊接著,眼紗繞在侍女纖細的脖頸上,他拉住兩端稍稍用力,侍女便咽了氣。
他扯住眼紗一端抽離,覆在眼上,雙手繞後胡亂打了個結,紅唇微啟吩咐:“送去滋養東邊花田。”
穿越梅花林來到前堂,沈琮眉眼帶笑跟薛顏打招呼,意有所指喊她——二嫂。
薛顏錯愕打翻茶杯,哼哼唧唧擦擦眼角:“薛顏冒昧打擾王爺,這便告辭。”
這下輪到沈琮驚訝。薛顏獨自登門,應是同他訴衷情,是以他故意拿話噎她,就是想看薛顏投懷送抱表明真心。
殊不知,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薛顏對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偏要反其道而行。
此人表裡不一,戒備心重,自己主動反倒容易遭他猜忌。欲拒還迎引他上鉤,得之不易的盟友,更能讓他深信不疑。
“薛小姐踏雪而來,可是有話想說?”沈琮不動聲色挽留。
薛顏頭也不回答:“沒有。”
“當真沒有?”
“沒有。”
“好,雪天路滑,請薛小姐慢行。”沈琮招招手,侍女當即給薛顏呈一把傘。
薛顏一言不發接過,冷聲道謝,神色如常往堂外走。
真走了?沈琮豎起耳朵留心腳步聲。
腳步聲越來越弱,他握緊茶杯,食指不安敲擊杯沿。
北風呼呼,紅梅傘搖搖晃晃。
鞋底踏在雪地上,發出窸窣響動。薛顏的指甲剮蹭傘柄,眉頭緊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