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意趕到之時,隻遠遠望見血跡斑駁的銀甲背影,和匆匆關閉的房門。
她喊一聲他的名字,卻沒獲得回應。
麵對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明景心如死灰。誰能攔得住一家之主闖門啊……
攔不攔得住是能力問題,攔沒攔是態度問題。
明景裝模做樣橫出手臂,:“將軍受了點輕傷,軍醫正在給他治療,還請夫人稍待片刻。”
“行,我在這等。”秦意來回踱步,伸長脖子巴望著緊閉的門窗,並未顯露試圖硬闖的跡象。
她信了?
信才有鬼。
他若隻是受了輕傷,非但不會把她拒之門外,反會死皮賴臉往她身邊湊,唧唧歪歪要求她幫忙包紮,摟摟抱抱求她心疼。
如今這般,隔著幾十步都聽不見她呼喚,隻怕一隻腳踏進鬼門關了。
入夜,蟬鳴鴉啼,平成上空陰霾籠罩。
一窩蜂湧進平成的沃原百姓居無定所,露宿街頭。流民數量龐大,加之城中貧敝,縣令王荃想幫忙卻有心無力。
病患被單獨隔離至某一處片區,程希、蕭彌攜眾大夫夜以繼日熬藥分藥,每個人都疲憊不堪。
今夜注定無眠。
秦意放棄無意義的等候,囑托明景,等齊琚醒了立即通知她。她說完轉身離開院子,返回隔離區繼續幫忙。
啼哭聲抑揚頓挫,不知是為顛沛流離而哭,還是為家破人亡而泣。
人群之中,有一人白紗覆麵,佝僂著背給老婦遞藥。那人說完話回頭,秦意與之對視,有些詫異。
王荃破天荒朝他點頭。
想起上次他在平成縣衙設下鴻門宴,對她和程希百般羞辱,秦意當時以為王荃厭女。
可今夜見他對老婦關懷備至、不厭其煩的模樣,似乎事實並不像她想的那樣。
聽到程希叫喚,秦意收回視線回去幫忙。
正在派發藥物時,婁元莫名其妙跑來請罪。
“夫人,屬下把那女人的丈夫打廢了。”
秦意渾不在意:“廢了便廢了,沒死就成。”
糧食緊缺,每人隻能分到一碗粥。那畜生半夜餓昏了頭,竟然想把自己兒子煮了吃……
婁元氣不打一處來,憤恨唾罵:“那狗東西簡直禽獸不如,屬下真想一刀剁了他!”
程希聽完唏噓不已:“這都什麼人啊……虧得泱泱你還默許他跟著婁元進城,換作我,沒給他扔進烏圖人堆裡,就算仁至義儘了。”
“你當我不想?”秦意邊倒藥邊搭話,“但他是民我們是官,若真在大庭廣眾之下把他弄死了,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們。”
危亡之時,人性一定程度上扭曲,是可以原諒的。
但今日情況尚不到那種程度,乾出棄子殺嬰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死一萬次都不為過。
然而,人立於世,不能僅憑自己的是非善惡觀,去判定一個人該不該死,更不能自詡正義漠視規則私自審判。
誠然,虞朝規定殺人需償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