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頤又滿上一杯酒,向著扶光站立的方向遞過去,“帝君,您也喝。”
扶光幽暗的視線,刺在景頤臉上,過了會兒他輕輕一拂袖,“罷了。”
景頤手中的酒杯,被他隔空招來,飛進他手中,杯中的酒水蕩出近乎於無的波紋。
扶光舉杯一飲而儘。
景頤又喝了些酒,直衝上頭頂的辛辣,讓她的魂靈都似飛了起來,噙著滿眼的淚,直接坐在黑沉沉的地板上。
酒勁兒還沒上來,景頤一下下地扯掉發間的釵環。原本花了幾乎整個白天才做好的發髻,那樣精致華麗,盛大無比,現在卻像是一枝枝被掰落枝頭的桃花,散了一地。
紛繁高聳的縷鹿髻,淩亂地塌下來,就像是一座高華的樓閣化為坍圮。景頤連著喝下好幾杯酒,帶著乾澀的笑聲,再也不吐不快:“他說我愛較真,心胸不寬容,行,我承認,我確實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我就是底線高。”
“可他怎麼不看看,我對他,和對彆人,根本就不一樣。我當他是我的光,一心一意聽他的,總是隻想他開心。可就算我對他再好,他還是覺得我性子不夠好,現在想來,隻是因為他不那麼喜歡我吧,所以無論我怎樣為他改變自己,他還是不滿意。”
景頤又難過地笑道:“好,這些都罷,算我倒黴,誰讓他喜歡窈蓮公主那樣的!可他說什麼?他居然給我扣帽子,說我這樣歹毒狹隘的人,有什麼資格掌管天下姻緣。”
景頤一雙眼睛波光顫抖地鎖住扶光,酒是真的壯膽啊,自己隻是喝了幾杯,整個胸臆都沸騰了,都敢直視起帝君,越發激動地說下去:“我怎麼沒資格?帝君,您評評理,我自從做姻緣神以來,什麼時候不是公公正正,又幾時在工作中糊弄過。我要真那麼不堪,天帝不早就把我撤職,這麼些年我不敢說自己做的多好,但起碼一直克忠職守,我問心無愧!我為姬宇沛付出那麼多,換不來他的一心一意,是我倒黴,是我這姻緣神沒氣運把握自己的姻緣,但他憑什麼就能據此質疑我的工作態度?”
淚水把妝容全衝花了,臉上深深淺淺的,像是隻倔強帶氣的小貓。景頤拿手胡亂地抹一把眼睛,再給自己倒滿酒。
“您評評理,帝君,他們這樣,教我怎麼咽的下這口氣?我怎麼可能就跟他們算了?”
景頤繼續喝,這會兒酒勁兒上來了,整個頭臉都熱熱的,像是有火在燒,燒得她大腦一片混沌,眼前也開始眩暈起來。
口齒亦有些不清晰了:“您呢……我聽哥哥說過,這麼多年,您抵抗魔域。那九尾蛇族的地盤,離魔域近,常年都是您在庇護他們的安全。還有……還有曇清太子……”
聽她這樣全無避諱地提及廢太子,把上界的禁忌都忘了,扶光心知,她喝醉了。
見景頤一邊坐在那裡搖搖欲墜,一邊還看著他,手裡的酒杯朝他舉著,扶光終是道:“罷了。”
墨綠色的長袍逶迤至麵前,景頤醺醺地望著,扶光帝君竟來到自己麵前,坐在她旁邊。視野模模糊糊的,已經出現重影,帝君的人連同寢殿的背景,都因為虛化模糊,便好似沒多麼壓迫了。
景頤繼續說:“曇清太子……蕩平魔域後,九尾蛇族被外溢的魔氣侵蝕很嚴重,我哥哥說,他們就總喊您去設陣淨化。結果他們連自家公主都看不住,不對,他們不是看不住,”景頤想著原書裡的劇情,“他們早就知道窈蓮公主在乾什麼,還一邊縱容她,一邊又扒著您這邊的好處不放。”
“扶光帝君,我告訴您這般大事,您要幫我!”
“姬宇沛能當上隱元星君,他這一路,少不得我景家幫扶!他跟您未婚妻一起侮辱我,又何嘗不是侮辱您?請您幫我!以您的地位,隻要您向天帝開口,一定能把姬宇沛的神位給擼了!”
扶光沒回景頤,隻接過她遞來的酒,緩緩飲下一杯,凸起聳動的喉結,隨著酒水入喉,一並緩慢動作著。
“這是我哥哥釀的酒……”景頤把酒杯銜高,透過剔透白玉的質地,望著裡頭輕輕晃動的水線。整個上界,隻有哥哥景阮能釀出這樣好的酒,這定是景阮獻予帝君的。
“帝君,我再給您倒一杯。”口齒已愈發地不清晰,眼前儘是迷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