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莉扭頭,看見一輛滿載全副武裝步兵的T34從冰麵上開了過來。
有人拿著手電筒,在檢查冰麵是不是有裂縫。
更多的人聽到了坦克的轟鳴,從戰壕裡露出頭,看向河邊。
“反擊要開始了!”
“真的要開始了!”
人們在竊竊私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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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發起前四小時。
普洛森第六集團軍占領區,伊萬上尉用手在農舍的門上敲出了三長一短的暗號。
敲完最後一個音,門就開了。
“快進來吧。”開門的大娘往旁邊一閃身,上尉便進了門。然後大娘走出來,左右看了看,這才回到屋裡關上門。
坦克第51軍那次決死突擊結束後,伊萬上尉就隱藏在大娘家裡,和附近兵站上的雇工們保持著聯絡,有機會就出去搞破壞。
坦克手都是技術兵種,能修坦克能搞爆破,大大加強了遊擊隊的實力。
伊萬上尉下到地窖裡,推開裝醃菜的壇子,輕敲下麵地磚,發了另一組暗號。
地磚馬上被人拿開,露出下麵的梯子。
伊萬上尉順著梯子滑下去,看見他們這個遊擊小組已經齊了。
所有人圍著一個收音機。
“有消息了嗎?”他問。
操作收音機的駕駛員搖頭:“沒有,現在什麼都沒說,一直在放音樂。吃飯了嗎?”
“沒有。”
“那邊有吃的。”
上尉扭頭,就看見桌上的大列巴和酸奶油。
他過去掰下一塊列巴,蘸著酸奶油開始吃。
這時候,收音機裡的音樂忽然停了,播音員說:“下麵,播放為淪陷區人民的特彆節目。今天是安特文學特輯,希望你們不要忘記自己是安特人。
“第一首,《我與你相會在日落時分》,波洛克。我與你相會在日落時分,你用船槳蕩開河灣的寂靜……”
伊萬上尉大口嚼列巴,問:“有沒有酸黃瓜?”
“沒有啦,今天普洛森兵過來都搶走了,這列巴還是藏在秘密隱藏處才留下的。”
“蘇卡不列,普洛森狗雜種,等反攻的時候要他們好看!”
這時候收音機裡,播音員說:“第二首,《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佚名。”
伊萬上尉停下來,維持著咬麵包的姿勢,看著收音機。
房間裡其他人全都停下了動作,盯著收音機。
播音員:“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憤懣,要相信快樂的日子就要到來。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
伊萬上尉把麵包扔在桌上,發出咚的一聲。
“快!今天進攻!”
駕駛員關掉收音機,打開裝武器的暗格,把裡麵藏著的MP40一把接一把拿出來,分給大家。
“記住了,我們製造的任何混亂,都會幫助正麵進攻!所以,全力以赴,到處破壞!”伊萬武裝好自己之後,環視地下室,依次看著大家的臉龐,“要麼,就烈士陵園見,要麼,就普洛森尼亞見!出發,達瓦裡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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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開始前五分鐘。
王忠在司令部裡來回踱步。
“怎麼,都這時候了,你反而緊張起來了?”波波夫打趣道。
王忠:“我這一年多學到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這個世界上,沒有能完全按照計劃展開的戰鬥。如果一件事情有可能發生意外,那它就必定會發生意外。”
話音剛落,巴甫洛夫放下聽筒:“所有人部隊都準備好了,可以開始了。”
王忠看看時間,說:“我要向全軍講話。”
巴甫洛夫再次拿起聽筒:“司令員要向全軍講話,把電話接到全軍。”
過了一會兒,他把聽筒遞給王忠:“好了。”
王忠拿起聽筒:“達瓦裡希,我是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羅科索夫。去年也是冬天,我親自指揮了葉堡周圍的反擊作戰,成功包圍了十萬敵軍。
“今天,我們的目標是敵人的第六集團軍,他們除了原來的部隊,還有陸續抵
達的數個軍的增援部隊,目前在我們預定包圍圈裡的普洛森人,可能有四十萬之眾。
“此外還有被他們視作仆從軍的莫拉威亞部隊,大概二十萬。而我軍投入進攻的兵力,有120萬。
“今年年初的時候,普洛森人驕傲的宣稱,五個安特戰士,才能消滅一個普洛森士兵。按照這個算法,我們是以卵擊石,會迅速的失敗。
“我得承認,普洛森人確實是出色的戰士,我們也確實缺乏戰爭經驗,過去的一年多我們打得很爛。
“也許這六十萬的普洛森人,我們真的吃不下去。
“但是,經過了這麼長時間的消耗戰,我們積累了殲滅敵人的有利條件,就像凹凸鏡對著炎炎的烈日,百倍、千倍的光亮聚集到了一點,白熱化了,冒煙了,不能不燃燒了!
“所謂戰略決戰,就是賭國家,賭軍隊的命運。賭這個詞很不好啊,但是又找不到更確切的字來代替它!
“就是這麼一回事,啪的一下,押上去了!”
王忠停下來,看了眼司令部裡的大家。
他繼續說:“正是因為如此,事情到了眼前,又禁不住心撲撲的跳。哪有這個道理啊?心跳的什麼啊?
“我們不怕燃燒,我們不怕白熱化!我們不怕燙著這裡,燙著那裡!
“六十萬普洛森軍隊,這是一鍋夾生飯,夾生就夾生,也要把它吃下去!
“開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