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回憶起戰鬥時路博科夫的表現,道:“他很勇敢,可惜缺乏足夠的經驗。”
其實王忠還想加一句“沒聽清楚我的命令”的,但是仔細想想,自己躺在酒廠的司令部裡,卻能告訴直接開坦克的人敵人有沒有被擊毀,這細究起來太奇怪了。
於是沒說後麵那一段。
說實話,四輛坦克的車長裡,也就路博科夫能堪大用,其他要麼莽夫要麼傻卵慫蛋。
王忠:“今晚如果敵人沒打過來,就讓後勤部門把路博科夫的屍體拿出來,找個地方安葬了吧。”
“是。”葉戈羅夫點頭道。
王忠看向那匹白馬。
他抬起沒有受傷的左手,對馬兒做了個手勢:“來。”
馬盯著王忠看了一秒,這才轉過身,用鼻子輕輕聞著王忠的頭發。
王忠沒騎過馬,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馬打交道,他隻記得玩《荒野大鏢客2》的時候,安撫新獲得的馬都要輕輕拍拍馬脖子那一塊。
所以他照著記憶裡的做法,輕拍白馬的脖子。
馬兒很溫馴,用鼻子蹭了下王忠的臉頰。
王忠擼馬擼夠了,抓住韁繩,交給葉戈羅夫:“讓後勤好生照顧,我可能明天晚上撤退的時候要騎。”
“好的。”
王忠最後看了眼燒成廢鐵的坦克,輕輕吸了口氣。
上午的戰鬥犧牲的不止路博科夫一人,沒有時間為這位年輕的大尉悲傷。
王忠繼續沿著路向西走。
一路上士兵們繼續向他歡呼,直到葉戈羅夫大喊:“彆歡呼了!繼續加固工事!跑起來,你們這幫豬玀!”
士兵們這才一哄而散。
王忠終於看到了伊麗尼奇娜老太太一家的房子——房子在整個村子的最西側,是敵人進攻的必經之路。
站在房子門口,能看見山坡上普洛森人的指揮坦克。
那位獨眼龍就在那裡。
王忠盯著山頂看了幾秒,收回目光,推開木門。
他直接下了地下室。
伊麗尼奇娜老太太一家還在地下室,維持著被虐殺時的姿態。
蒼蠅很煞風景的在地下室亂飛。
王忠緩步向前,發現老太太還在死死的護著她的外孫,可是孩子已經被罪惡的子彈奪去了生命。
王忠又想起了夢中的父母。
緊接著他想起剛上大學那一年暑假去金陵玩,在侵華日軍金陵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中看到的情景。
在進入遇難同胞紀念館之前,王忠覺得不過就是一些圖片和展品罷了,後來他發現他錯了。
遇難同胞紀念館從門口的雕像開始,就用非常藝術的手法,來營造肅殺和悲涼的氣氛,進入館內後,那些照片經過布置,散發出驚人的殺傷力。
從館裡出來,王忠默默的買了一束白花,放在和平紀念碑前。
因為近代史,中國人天然會同情被侵略一方,天然會仇恨作出暴行的侵略者。
這是一百五十年的苦難根植在基因裡的東西。
在這裡,在這個地下室裡,王忠完成了自己最後的思想轉變。
是的,我不是安特帝國的人,我對帝製也沒有任何的好感,我覺得貴族都應該被吊死。
但是我不能容忍獸行在我麵前發生。
讓我袖手旁觀,做不到好嗎!
王忠一用力,稍微咬破了一點舌尖,於是鮮血的鹹腥味在嘴中擴散。
如果說上午他跳上坦克,隻是無意識下選擇了最高效、也最有可能完成計劃的途徑,那現在,王忠就是在清醒、並且能夠權衡利弊的情況下,主動選擇和侵略者死磕到底。
作出這樣決定的瞬間,王忠內心充滿了自豪。
他一直很佩服西班牙內戰中的國際縱隊。
而現在,他也是一名國際主義戰士了。
為了正義!
為了保護弱者!
為了消滅邪惡!
王忠決定以阿列克謝·康斯坦丁諾維奇·羅科索夫伯爵的身份,戰鬥到最後一刻。
帶著昂揚的心境,王忠轉過身,對葉戈羅夫說:“現在立刻埋葬他們。另外,在鎮上征集願意和我們一起戰鬥的青壯年,讓他們把鎮上敵人的屍體堆在村口。
“就這棟屋子門口。”
葉戈羅夫皺著眉頭問:“您要做什麼?”
王忠咬牙切齒的說:“我要讓普洛森人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