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入座後,奧沙寧主編站上了指揮的位置。
樂池裡隻有一支小樂隊。
王忠聽見有人在調侃:“這樂隊不都是他們雜誌編輯嗎?我記得他們全是業餘玩票的吧?一個專業樂手沒有,這能演出個什麼來?”
另一人答道:“我昨天都沒聽說他們有這個計劃,搞不好是今天臨時趕鴨子上架。”
“搞不好就是,這是為了讓將軍出醜呐!”
“既然要讓將軍出醜,那他們剛剛來打招呼是幾個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音樂廳的特殊構造,這些嚼舌根王忠聽得特彆清楚。
柳德米拉一直抱著他的胳膊,看起來真是怕死他又拔槍亂射了。
王忠忍不住安撫道:“你把我當啥了,不會拔槍的。”
“你還說!昨天去俱樂部的時候你就拔槍了!搞不好伱已經形成了路徑依賴,下意識的就用拔槍來解決問題。”
王忠咋舌,不過被柳德米拉這樣按著手還挺爽的,所以他也不說啥了。
奧沙寧主編已經在指揮台上做好了準備,在和擔任獨唱的歌手交換了一下眼神後,手上的指揮棒輕輕一挑。
音樂聲響起來。
王忠一聽旋律就放下心來:就是再編曲版本的神聖的戰爭,一開場那種仿佛沉重心跳的節奏感,他可太熟悉了。
剛剛還在議論紛紛的音樂家們全都安靜下來。
那微胖的男歌手開始唱了,詞好像和原詞有點區彆,但整體的調子是對的。
王忠完全放鬆下來,他知道這首歌會取得成功——隻要那幫音樂家不昧著良心,就必須得承認這是一首出色的戰歌。
忽然,王忠的胳膊被掐得生痛,逼得他無法專心聽歌,隻能扭頭看向痛疼的製造者。
柳德米拉兩眼濕潤,一邊狂掐王忠的胳膊,一邊拿手帕不斷的抹流下來的鼻涕。
被未婚妻這麼一掐,王忠沒法專心聽歌了,隻能看周圍的情況,結果發現大部分貴族女士都緊繃著臉,而大老爺們全是一副動容的狀態。
好家夥,貴族女士們沒上過戰場,也不關心戰爭,所以無感。老爺們天然被歌裡的悲壯打動了麼?
但王忠馬上看見一個例外:奧爾加皇太女已經在包廂裡站起來,雙手按著包廂的欄杆。
這種劇院的設計,都是坐在位置上聽感最好,奧爾加這種表現途中站起來的做法其實是不禮貌的表現。
但皇太女大概顧不得這許多了。
一曲結束,整個劇院安靜得可怕。
下一刻,皇太女帶頭鼓掌,一邊鼓掌一邊大喊:“太好了,我仿佛看到了我哥哥在決絕的衝向敵人!”
不,其實和個人勇武沒有關係,這是歌頌整個國家,歌頌戰鬥的人民的歌曲啊,公主殿下!
王忠認真的考慮要不要站起來跟公主說明一下的當兒,弗拉基米爾·布拉德斯基教授站起來:“這不光是歌頌了個人的勇武!在我看來,這歌歌頌的是千千萬萬湧向戰場的普通人。
“這歌頌的是整個安特民族!這首歌沒有用什麼花裡胡哨的編曲技巧,如果是我的學生在樂理課上交出這樣的作業,我可能不會給高分。但作為一首戰爭歌曲,它是完美的!”
教授剛說完,就有人反駁:“這首歌的歌詞,說‘人民的戰爭’,用在皇太子和羅科索夫公爵的國葬上不合適吧?”
“對啊,”有人附和道,“簡直像是為教會量身定製的歌曲,尤其是那個頌歌一般的副歌。”
奧爾加再次開口:“不!非常合適!我哥哥一定會喜歡這首歌的!一定會!”
王忠突然想起來,自己好像也是享受國葬的人的親屬啊,於是他在公主之後說:“我寫的時候,也想到了父親的麵容,以及我摯友伊凡的笑容!你們難道想要質疑我和兩位殉國的勇士深厚的關係嗎?”
剛剛反對的人全部不說話了。
這時候葉堡樂團團長說:“我得承認這首歌非常出色,雖然旋律確實是昨天晚上羅科索夫將軍哼出來的旋律,但是……聽感上和昨天少將哼的時候完全不一樣啊。
“可以問一下,這首曲子的編曲是誰嗎?這該不會是羅科索夫將軍自己編曲的吧?我覺得將軍應該不具備這樣的專業素養……”
王忠大方的承認:“對,編曲不是我,甚至填詞也不是我。我隻是提供了一個旋律,是編曲把他擴展成樂曲的。”
樂團長立刻露出得勝般的笑容:“那作曲者隻寫了少將的名字,是不是有些不合適啊?”
布拉德斯基開口道:“我認識把少將的音樂落實到譜麵上的人,他的性格決定他絕不會把功勞攬到自己頭上。相信我,這首歌就算有七八成是他的功勞,隻要最開始的曲子來自少將,作曲者就不會署名,絕對不會。”
教授說這話的時候,口氣完全就是在誇耀自己的兒子,那股得意勁頭仿佛釣上了十斤重大魚的釣魚佬,恨不得讓人扛著魚在全世界轉一圈,邊走邊用大喇叭誇耀。
這時候奧爾加公主說:“我覺得國葬和公祭的音樂就照著這個來吧,羅科索夫將軍,你還能寫嗎?”
王忠真是怕死公主當眾喊一聲阿廖沙,但是人家沒有,人家喊的“羅科索夫將軍”,這就非常好。
上次她好像就直接喊的阿廖沙,這次可能顧慮到是公眾場合,用了比較正式的稱呼。
王忠:“抱歉,殿下,您也知道,我其實不擅長音樂。小時候您和伊凡殿下一個彈鋼琴一個拉小提琴,我隻能在旁邊拍手打節奏。我甚至不會打鼓。
“這首歌也是在夢中聽見過,所以才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