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世隔絕的伊甸園終又迎來了常人的目視。有兩個女孩手牽著手,回到了最開始的地方。右邊的少女一頭斑駁的白發,用黑色發帶低低束個極短的馬尾,一雙粉色的少光的眼瞳,不嗔不喜,卻有種似新生兒的明淨澄澈,默默接收著一切光影。她旁邊的女孩身材高挑,眼角飛揚,帶著些頹然的冷意,毫不遮掩地向外散發自己的逆反。
真是有夠諷刺的。薑弋看著絡繹不絕走進鐵柵的人們,又瞟到頭頂“Maria歡迎廣大市民前來休憩”的橫幅。對了,那邊已經排起了長隊,領免費的方便麵和礦泉水——真是,真是……她想不出確切的詞語,反正這事肯定跟Maria脫不了乾係!他們現在還裝好人,一副救世主的樣子!
等等,超市基本都被搶空了,他們哪裡來的那些東西?
薑弋一愣,被一個抱著紙箱的男人撞到。她認出了,這就是第一次來這裡時……危險!她幾乎下意識地把顏小溪往身後藏。
那人沒有因她們停留。薑弋後知後覺地摸著後頸的冷汗,感到不可思議。
Maria不抓她們了?
等一下,好像Maria從更早以前,就不那麼熱衷為難她們?從什麼時候……薑弋努力回想一些細節,大概是林笙消失的那段時間?那時候和顏小溪去什麼地方也沒人盯著了。
不過,就算當時聽林笙的去了Maria,也並沒有被怎麼樣……
而且,在BNW的時候,他們也沒追上門來?話說這兩個不清不楚的到底什麼情況?林笙跟她說過嗎?
煩死了!薑弋放棄了思考。明明隻有一團薄霧,卻怎麼也看不清內裡。也可能Maria就這麼神經病,想一出是一出呢!本就不擅長鑽研的少女選了最省腦力的路子,得到一種輕淺的飄飄然的快樂。
顏小溪半抬起頭偏向她,疑問似乎要脫口而出。
“那個,小顏,你一定想去以前的宿舍看看吧——你不想也沒關係正好我挺想的走我帶你去看看……”
謝天謝地,她現在問什麼我可招架不了!薑弋對著十字架,並不虔誠地拜了拜。腦海又冒出一個疑問:林笙能行嗎?看她那個乾什麼都諱莫如深的樣子,估計也不會費口舌解釋的。
哎呀,管它的呢!林笙是個好人,顏小溪也絕不會害她,這不就對了嗎?她確實不懂很多東西,但她懂得當下隻是當下,就像那個夏日的分水嶺,她對全新的世界一無所知,卻還不是一步一步走到了現在?
站在虛掩的門前,薑弋深吸一口氣,竟有些傷春悲秋地感懷起來。剛來的時候她是多麼快樂!——雖然也挺煩的,成天被審訊,還要背些莫名其妙的東西;還有他們的演講,真是的,又臭又長!還有,林笙,你跟Maria玩什麼無間道搞得我也不能安生;還有小顏,你什麼都不懂得,好奇心還那麼旺盛!
但是,怎麼現在想起來,都仿佛鍍了層糖色的殼呢?糖的顏色是棕褐的,像她的眼睛,亦像老電影繾綣的調子。還有柳如慧,啊,這個人也不能忘了,那麼可愛的孩子,一下子就沒有了,比折斷一張紙片還簡單。
裡麵是人聲的喧鬨。
這裡有人住了?薑弋推開了門。她幾乎沒認出這是自己曾經待過的房間,因為陳設已經改變了。四張單人床不見了蹤影,客廳中央多了一個大方桌,上麵正推著麻將牌,沙發被擠到了牆角,一個陌生人正臥著,呼呼大睡。打麻將的人發現了她,不滿地嚷嚷起來:
“有人!有人!進來不知道敲門嗎?懂不懂禮貌啊?你父母怎麼教你的?”
“你——”薑弋的神經立刻緊繃,“你才是個沒人教的!我要你管,你是我爹娘還是我兒孫?”
“我看你的樣子也不像有父母的!真應該立馬教訓你一頓!”
“好啊,來呀,打死我呀!”
不對,怎麼又在和人吵?這樣下去隻會浪費時間……到時候那個人又要怪了……可是,是他先開始罵我!是他先欺負我的!
麻友們忙丟了牌局,前來勸架,這個說他性情暴烈,那個說她年輕氣盛,總算讓兩方都有了些休戰的苗頭。薑弋彆過頭不看對方,以免再被點燃起火氣——對麵也一樣。
“好了,兩人都向對方道個歉吧。”
薑弋差點脫口而出“憑什麼”,不過還是忍了,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自製力的瘋子。
“對不起。”這次我可沒有浪費時間,沒人拿這個說我了吧?
“旁邊的妹妹呢?大家都道歉了,你呢?”
顏小溪眨了眨眼,薑弋替她搶白道:“她道什麼歉啊?跟你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