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是被道歉,被示弱的一方,但為什麼這麼不高興呢。
不爽。
紅舌摩擦著齒列,溫柔的撫觸不能止住惡獸渴血的暴戾。
“持明先生,我不曾怪罪過你。”
野獸如人般談笑。
“沒有您的教導與幫助,又怎麼會有我的今日呢。”
海又遞回到了持明的手中。
“所以,忘掉不愉快的事情,並接下我的感激之情吧,澤苛先生。”
龍角聞聲上翹,持明從容又率直地抬起了頭,不為自己的道歉覺得羞恥。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燈光照在他的頭發上,反出極溫柔的水光,比鏡更通透。
杯壁與杯壁相擊,多托雷特意將自己的酒杯下移,做足了尊師重道的禮儀。
完全看不出小時候頑皮的樣子了啊。
澤苛心裡感慨著人類的成長,一邊將苦澀的酒液不太溫柔地貼上嘴唇,送入胃裡。
直達神經。
海,飲下了海。
“好喝嗎,先生。”
不好喝,有點腥。
澤苛麵上不動聲色,喉結卻滾動著,努力把苦澀的腥味咽下。
“還好,配料裡是加了蘑菇嗎,怎麼、咳咳..咳咳咳!”
咽不下去,龍尊板著臉咳嗆了幾聲,好半天才勉強抬眼,疑惑地看了看麵前的年輕人。
那酒杯滿滿當當,甚至沒貼上年輕人的嘴唇。
讚迪克,你怎麼不喝?
他想張口詢問,胃裡卻突然反出大量麻意,醉了舌頭,模糊了大腦。
年輕學者的身影被渲染成團,看不清眉毛與眼睛,隻有聲音還算明朗。
這酒勁怎麼這麼大?
多托雷輕笑一聲,突然大不敬地伸手拍了拍澤苛的頭,誇獎孩童一般地誇獎他:
“持明先生的味覺果然很敏銳,連最初的原料都能嘗得出來。”
“.讚迪克。”
澤苛的頭被拍得一點一點,思緒都開始混亂,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他下意識地伸手揪住了脖頸處的玉佩:
“彆拍了,我頭暈。”
“那您定是困了。”
多托雷微笑著,手下卻很用力,迫不及待地下按龍尊的頭。
“睡吧,親愛的怪物先生。”
沉靜的臉上生出迷蒙困倦的波瀾,澤苛手裡捏著玉佩,眼瞼努力抬起,頂著下按的手最後看了一看讚迪克的臉。
人類笑得是那樣的溫和,麵上毫無惡意與殺氣。
全然友善,全然可親。
“.咚。”
於是挺拔的脊背彎下,額頭貼上桌麵。
持明龍尊再也沒起來。
他溺暈在了對人類的愛裡。
*
“.”
鬆開下按的手,對著擺在麵前的頭顱,多托雷一把握住了龍尊的藍角,毫不憐惜地揉捏了起來。
掀起頭發,去看他的角根是否和鹿一樣有凸起?輕敲角乾,感受質地是堅硬還是柔軟?蜷起手掌,上下擼著這玉滑的龍角,其下是否有暗傷或舊痕?
他用力是如此之大,使得龍尊的頭忽左忽右地搖擺,不得安寧。
如此君子,如此君子.實在可惜。
所愛非人。
“多托雷。”
看不下去了,白發獨眼的中年人站起身子,警告這年輕的同伴。
“彆把他給弄醒了,我記得你下得隻是安眠藥劑。”
“是啊,從蘑菇裡提取的神經毒劑,這也是我少年時與生論派合作接觸的產物,也是我第一次揚名的機遇。”
“當時持明先生還在現場呢,真可笑。”
博士將手伸入懷裡,取出一管深藍色的液體向著醜角晃晃。
“這本是致命的藥劑,但我去除了其他毒素,隻加強了令人沉睡的那部分,並放入了酒水裡。”
玩夠了角,他又把手一揚,轉身去薅澤苛的尾巴,對著鱗片又摸又敲。
“他會醉酒,喝火水會難受,對入口的蘑菇也謹慎得要命,巡林官裡也有著持明中毒的傳說。”
大量細節從學者舌下一一彈出,十數年的情報積累被毫不在意地扔到皮耶羅的臉上。
“這一切都說明他的神經係統與人類極為類似,所以,他醒不來的。”
指甲抵在龍鱗縫隙處,多托雷捧著尾巴將手指大力向裡擠。
“排列得很緊密,和蛇鱗相似.看不見根部啊。”
沒有太多猶豫,他的手指插入縫隙,大力上翹!
“哢。”
一片龍鱗被完整地卸下,露出下麵粉白的嫩肉。
澤苛的尖耳微微顫了下。
“唉,還挺好看。”多托雷冷漠地將鱗片放在掌心中,展示給皮耶羅看。
“相當精妙的紋路。”
不是錯覺。
醜角的視線靜靜地落在那沾血的鱗片上。
“你好像不太高興。”
“我很高興啊,我得到他了呀。”將鱗片上的殘血擦淨,年輕人一把將其拍在皮耶羅的胸膛上。
“隻要藥劑不斷供,我就可以隨便剖開他的胸膛,把玩他的心臟,摸儘他全身的骨骼了,我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激怒話語中,皮耶羅的目光帶上淡淡的了然與憐憫。
看得多托雷渾身發麻,幾欲作嘔。
“醜角先生,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你不會以為我後悔了吧。”
“難道不是嗎。”皮耶羅捏住了被拍到胸口處的鱗片,放在眼前端詳。
紋路確實精妙,如藝術品般讓人見之不忘。
“你潛伏於此十幾年,一朝得願,卻全不見笑意,反應實在是讓我有些擔憂啊。”
而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