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投名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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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夜之後,“謝夫人”便正式出殯,由脫下官服、披麻戴孝的獨子謝遙扶柩回鄉。

謝氏老家雖在陳郡,可家主謝鈞是當朝太傅錄尚書事,在洛陽的謝府也是家大業大,隨著謝遙扶柩的隊伍也是聲勢浩蕩。韓昭站在崇義坊前,看著從宣陽坊出來的扶靈大隊,見到了站在最前方手捧“謝鈞夫人崔氏”靈位的謝遙,沒有四品大員的緋服魚袋,也沒有貴家公子的月白雲錦,一身麻衣穿在長身玉立的他身上卻自有一番風流。

謝遙好像感應到了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轉過頭來與她遙遙對視一眼,動作微乎其微的點了一下頭。兩人之間珍重的話已經不用多說,一個眼神便已全盤表達。

大道一旁有在大理寺辦事的流外官竊竊私語道:“謝少卿在揚州案中鋒芒畢露,以他的出身和考績本來前途無可限量,如今卻要丁憂三年,也實在是太可惜了。”

另一位並非在大理寺辦事的流外官道:“懷遠公子本來就是翩然世外的風流名士,如今回鄉丁憂雖然是不能宴飲過節什麼的,但他也可以遠離俗務寄情山水,豈非甚好?”

韓昭好不容易忍住嘴邊恥笑,心下腹誹:現在這個懷遠公子可不是快要飛升那種方外名士,讓他遠離“俗務”三年還不把他悶死,可是那也大概隻有我知道了。

因在年假期間,韓昭不用上值,身上穿的隻是普通的白衣,站在琳琅滿目的洛陽大街上儘量讓自己的存在感減到最低。

宋渝一聲響亮的“子曜”卻讓她徹底破功。他走到韓昭跟前,撇了撇嘴道:“謝家還真是好大的陣仗。”

那兩個流外官轉過身來,瞠目結舌的看著這位禦史中丞,眼神誠惶誠恐的好像她隨時便會拿出小本本來記下他們議論朝廷命官,然後狠狠的參他們一本那樣。

韓昭急忙拉了拉宋渝的衣袖,快步打道回府。

搬進崇義坊的新居之後,韓昭為考績之事忙得連自己的晚膳也是每每在禦史台公廚裡用過便算,這倒是第一次有空在新居接待來蹭飯吃的宋渝。

聘來的廚子煮了四餸一湯,也是有模有樣的,韓昭為兩人各自斟上了一杯水酒,與他舉杯相敬:“這一杯,賀善言兄升遷之喜了。”

宋渝把杯中酒一飲而儘,笑道:“謝懷遠回鄉丁憂,謝家一係在朝中又少了一個掌刑獄的四品少卿,如果世家真的繼續式微下去,說不定沒過多久也會給子曜挪位置了。”

韓昭失笑,過了一會才正色道:“關於謝懷遠回鄉丁憂的事,我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有一件事你是應該要知道的。”

見她一臉認真,宋渝也收斂了玩笑的神色,作洗耳恭聽狀:“是什麼事?”

“被謝懷遠扶柩回鄉的棺中人,善言兄可知道是誰?”她定定的看著他。

宋渝靜靜的聽著,人人都知道棺木裡的當然是謝遙的壽堂、謝太傅的發妻;可韓昭既然這樣問的,那裡麵很可能並不是表麵上的那人。

“謝太傅大概一直也不知你是楊氏中人,我也不好把人家的家事私自跟你說了;可是,現在人都死了,我想這事本也不該瞞你——今日出殯的所謂謝夫人,其實便是你那族中姑母淮陽王妃。”

宋渝臉上的震驚絲毫不比當初她知道這個真相的時候的少。

到他反應過來,第一件事想到的便是:“子曜本來不願相告,是不想把人家的秘密私自透露;可是現在又不怕了,可是因為宮中那位已經開始有所懷疑了?”

“善言兄聰慧啊。”韓昭讚罷,歎了一口氣道:“豫州刺史被當地百姓告發,大概都是宮中那位的手筆。他要把自己人放到故淮陽王封地和謝氏老家所在的豫州去,是因為他要查清楚謝太傅、淮陽王和淮陽王妃之間的關係。”

“隻是,二十年來一直占用著謝夫人之名的淮陽王妃在這個時候仙去,不僅讓謝懷遠不得不辭官回鄉,還給了宮中那位把他也徹底查清楚了的機會,所以他的丁憂之路絕不可謂不凶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