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年宴當時幾乎都看不清路,可他仍舊找到了千城的屍體。
就在那個土坑裡。
混雜在一堆動物的骸骨之中。
經過多年的風吹日曬,已是森森白骨。
但江年宴認得千城的項鏈,一塊挺精致的金屬牌。平時千城走到哪都不離身帶著的,那一刻是墜在白骨間,頸部的位置,被雨水衝刷得格外亮。
千城的骸骨上沒有傷痕。
江年宴那一刻才知道拋屍的人為什麼選擇鷹穀。
凶手想要毀屍滅跡,一旦被那些鷹啃噬乾淨就是最好的方式。
為了保持那些鷹的凶狠,布爺命手下要時刻保持鷹的饑餓感,所以有時候它們餓極了,連活物的骸骨都能啄碎,食骨吸髓。
但處理千城遺體的人不知道一件事,鷹穀裡的那些鷹隻吃活物,死物不會碰。
這也是千城骸骨沒有傷痕的原因。
是江年宴親手給他收的屍。
當時的雨水打在他身上,一直能冷到心裡去。
也是那個時候他接到了虞念的電話,問他身體怎麼樣。
他當時盯著收屍袋中的森森白骨,一手攥著千城的項鏈,金屬棱角將他的手心硌得生疼。
他跟虞念說自己沒事。
可虞念嗓音裡似乎帶著哭腔,她說,“你彆糊弄我,你聽上去不是很好,你到底怎樣了?”
他跟她說,“我沒事,彆怕,我很快就回去了。”
當時他說這番話時,大雨瓢潑下,在他身後,一字排開的都是鷹的屍體。
鮮血被大雨衝刷。
他將千城帶回國。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情況,但他記得自己也是被帶走的,所以將他帶回了國,也算是落葉歸根了。
下葬那天,大雨從東南亞跟到了國內。
他親手立碑,親手埋葬。
胸腔裡儘是悲愴和憤怒。
他都不記得自己在墓地裡待了多久,隻記得當時雨很大,穿過鬱鬱蔥蔥的樹葉往他身上砸。
回到酒店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力氣脫衣服,在地板上躺了好半天。
然後才覺得各種情緒慢慢地彙聚而來,一股腦地撲向他,包裹著他。
他一度透不過氣來,胸口疼得要命,在洗手間裡衝了挺長時間冷水澡,然後發了瘋地砸碎了鏡子,心裡這才好受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