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內袖被翻起,露出了裡麵,小片與袖子縫補在一起的黑布。
邵昊謹下意識抽回手。
歲祖月笑了。
還用布遮著,她纖長的睫毛垂著,輕易製住邵昊謹的掙紮,撕下了那塊黑布。
瑩瑩燈火裡,沒了黑布的遮擋,一朵繡在少年袖口內側,栩栩如生的粉白荷花,顯露在空中。
雖繡在臟兮兮的衣裳上,但小荷花被保護得很好,粉白鮮活,乾乾淨淨。
聖潔到與渾身血汙的少年,看起來格格不入。
歲祖月沉默的審視了半晌,彎唇一笑。
從荷花暴露的那刻,邵昊謹便下意識繃緊了身軀,他不知道遠在神殿的人,怎會知道他的袖口有朵荷花。
她如何知曉,她知曉多少,她想做什麼?
清荷......
邵昊謹一瞬間心弦緊繃,臉色難看極了。
歲祖月看著他猶如一下被人捉住軟肋,神色警覺而緊張,眼裡還有止不住的懊惱與擔憂時,嘴角笑意更濃。
這麼怕。
是真愛了。
邵昊謹在瞬間的緊張後,冷靜下來。
隻是一朵荷花而已,能代表什麼,他平靜的注視著歲祖月,試圖從少女神色間得到些東西。
這時候的歲祖月,不似後來,整個人氣質變得有所收斂,多了幾分安分沉靜。
此刻的歲祖月,正處在最年少輕狂,意氣風發的時候。
整個三界都知曉,神殿那位少司,一張臉生得極為漂亮。
五官長相,不似小白花般柔美清純,而是帶著點兒囂張氣焰,一眼望去,有種驚心動魄的瑰麗。
有人曾描述,她漂亮得近乎霸道,有種很不講道理的好看。
這話不假,歲祖月有次女扮男裝,倚柱飲酒,回首青絲拂麵,透著墨發縫隙,刹那展露的眉眼英氣,至今被一眾女眷念念不忘。
周圍一堆端著芝蘭玉樹姿態的仙家子弟,都被她襯的黯然失色。
歲祖月的眉眼,有幾分與生俱來的天然乖囂,一看就不是能與人溫情蜜意,溫柔可人的解語花。
以至於她當神殿少司那些年,喜歡她的人雖多,卻沒幾個傻愣,敢上前表明心意。
當然,表明了也無用。
隻有邵昊謹是個意外。
歲祖月打量著荷花,被她拽住手臂的邵昊謹也在看她。
一團簇火在壁上安靜燃燒著,斜斜灑落的光亮,讓歲祖月整個人好似籠在一層朦朧薄紗中,眉眼如畫。
邵昊謹透過黏血的烏睫,看到她唇角帶笑。
那笑意有點複雜,似嘲弄和戲謔,又似沉靜和釋然,還夾雜著一點好奇。
她掀起眼尾纖長的睫毛,瞥了眼他,“你知道的,我比較蠻不講理。”
話音落下,呲啦一聲,布帛被扯爛的聲音在地牢響起。
*
“少君!少君!”
候在地牢外,等了三日的簡垤,看到從門口出來的瘦弱少年,忙不迭地跑去。
他是邵昊謹的近侍,看到人從裡麵傷痕累累的出來,急的潸然淚下,隨後又小心翼翼地瞅了眼,少年的下半身。
天宮九少君,要被神殿少司閹了的消息,昨夜就傳遍了。
好歹毒的歲祖月!
虧他還以為,對方會秉公處理還少君清白呢!
“少君......嗚,”簡垤哽咽,“你......”
邵昊謹身上時常沒幾塊好肉,總是烏青帶傷,簡垤雖被派到他身邊不久,但見過他更慘然的模樣,此刻一副天塌下來的哭喪樣,意思不言而喻。
察覺他的視線,邵昊謹沉了沉臉,“沒有受刑。”
簡垤一愣,頓時大鬆口氣,隨後反應過來,有點不可置信地朝後方地牢望了眼。
少君前幾次從地牢出來,都是被扒了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