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裡屋瞧了瞧,皇上還在裡頭議著事,好像打算明兒個起駕去陽泉。
陽泉這回受災倒不嚴重,但這陣子徹查下來,官員們無意中發現那邊官商勾結得厲害,大有地頭蛇的味道。
眼下官員辦了,商可還在。皇上放不下心,官員們沒親眼見到當地情形也摸不準狀況,所以打算索性走一趟。
蘇吟這會兒病了,可真有點兒棘手。
馮深在屋外打著圈掂量了一下蘇吟的分量,最後覺得,也不能一味地委屈蘇吟。
萬一她有點什麼閃失,皇上肯定也不高興。所以他還是得稟上去,大不了把蘇吟留下養病嘛!
馮深便在幾位朝臣議完事準備告退時進了屋,到沈玄寧神色躬了躬身,壓音道:“皇上,蘇吟病了。”
沈玄寧剛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聽言手上一滯。
然後他鎖眉看向馮深:“怎麼突然病了?”
馮深道:“估計是連日來累狠了。突然發了高燒,剛讓燕怡來告的假。”
沈玄寧沉了一沉,掃了眼已經退出去的幾個官員,道:“朕去瞧瞧,讓太醫也趕緊過去。”
出門在外突然生病不是鬨著玩的,指不準就要小病鬨成大病。沈玄寧走進蘇吟的住處時,蘇吟正燒得七葷八素,嘴皮都白了。
他坐到床邊摸她的額頭,她迷迷瞪瞪的還擺手跟他說沒事,睡一覺就好了,看得他揪心。
他便跟她說:“你好好養著,接下來幾日沒什麼事了,咱們在這兒好好住幾天。”
“……?”馮深在旁邊聽得直一懵,滯了滯,又低眉順眼地低了頭。
嘿,前陣子蘇吟那麼擔心皇上累壞,天天變著法地勸皇上多歇幾天,皇上都沒聽。眼下蘇吟一病,皇上卻立刻說“接下來幾日沒什麼事”,要“好好住幾天”了。
蘇吟又不知沈玄寧剛安排了明日起駕的事,隻鬆氣地點了點頭:“好。”接著緩了緩氣,又道,“皇上也好好歇歇。”
“嗯,反正也無事可做,朕過來陪你待著。”沈玄寧一哂,聽得背後有聲,扭頭見太醫來了,就讓開了床邊的地方。
然後他便拎著馮深出了屋:“傳話下去,就說朕身體不適,辦那幾個‘地頭蛇’也不急這一兩天,此事暫緩。”
“……是。”馮深躬了躬身,即刻出去傳了話。方才那幾個議事的官員本也還沒走遠,聽到這旨意都不禁麵露疑色,心說皇上您是什麼時候開始身體不適的?怎麼突然就不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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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中,在南紅首飾打出來的當日,正好有隨駕南行的宦官入了宮。皇後就直接召見了他們,讓他們把那套首飾拿去給蘇吟。
同時,她見到了那個他們帶回來的小姑娘,不由有點好奇:“這位是……”
“這是皇上吩咐帶回來的。”宦官躬了躬身,接著便把大姑姑如何如何找這小姑娘幫的忙、如何如何引出了一樁大案說給了皇後聽。
皇後聽得掩不住笑意,眉眼彎彎地讚道:“大姑姑真是聰明又心細。”
那宦官笑著應和:“可不是?就連趕去聽差的大人們聽說了,都道多虧有她,不然可就讓那幫老狐狸得意了!”
皇後一臉的舒心,再看向那小姑娘時,簡直有了一股愛屋及烏的心。
她便道:“讓她先留在本宮這兒吧,等皇上回來了,再說如何安排。”
皇後想在宮裡添個人,不算個事兒。那宦官便輕輕鬆鬆地應了,捧著首飾施禮告退。
湯盈霜回思著他方才稟的話,自顧自地又笑了會兒,招手將那小姑娘叫到了跟前,柔聲問她:“你見到蘇吟了?她怎麼樣?”
小姑娘歪頭想了想,脆生生道:“蘇姐姐長得好漂亮!”
“對,她最漂亮!”湯盈霜心情很好。
小姑娘又說:“她煮的麵也好吃。軟軟的,還有蔥花!”
“……”湯盈霜啞了啞,嘖嘴說,“本宮還沒吃過她做的麵呢。”
想來皇上肯定吃過。
她這般想著,心裡竟然有點小小的嫉妒。
然後,她提筆寫了封信,讓宮人追上那宦官,給蘇吟送去。
信裡隻有言簡意賅的一句話:我想吃你做的麵,煮的軟些,要蔥花!
信的末尾,端端正正地蓋了她的皇後寶印。
蓋完印後她想了一會兒,又提筆另添了一句話: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我一個人待著,甚是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