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寧止不住地心虛,走過去問小路子:“這白布怎麼回事?”
“皇上。”小路子磕了個頭,“大姑姑吩咐的,下奴也不知道什麼意思。”
“……”沈玄寧更心虛了,啞笑了一聲,問他,“大姑姑人呢?”
小路子回說:“在裡頭收拾書架呢。”
沈玄寧點點頭,揣著滿心的不安往內殿裡走去。
蘇吟確實是站在書架前正收拾東西,但她心裡存著氣,餘光睃見他進來也當沒看見。他輕輕咳了一聲,她反倒冷冷地一哼。
他心裡所有僥幸便都被打破了,徹底拿準了這都是怎麼回事。
“……蘇吟。”他走向她,她還是沒理會,帶著氣把手裡的奏折一封封往書架上插。
他從背後扶住她的肩頭,在她耳邊小聲道:“彆生氣嘛,朕錯了。”
“哼!”她一把甩開他的手,轉過身便怒目而視,“這事,奴婢一會兒就告訴太後去!”
說完她就轉過身又繼續收奏折,沈玄寧趕緊摟住她:“蘇吟蘇吟蘇吟,朕錯了,朕真的錯了!朕最近實在是煩得慌,一喝那藥更心煩意亂,所以才……”他噎了噎,續說,“朕絕對不是故意騙你的,每回都把你支開是怕你擔心。而且你看,其實就是點小病嘛!”
話剛說完,他忽而覺得摟在她身前的手被什麼東西觸得一熱。
沈玄寧一怔,探頭看去,見她竟然哭了。
“……彆哭彆哭,這是怎麼了?”他被她哭得發蒙,硬掰著她的肩頭把她轉了過來。
蘇吟抹了把眼淚,還是火氣不減的模樣:“皇上覺得奴婢是□□上騙奴婢嗎!”
“那朕……”沈玄寧不敢貿然說話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
“親政的這一年,您每天睡幾個時辰!”蘇吟的眼淚劈裡啪啦地往下掉,忿忿地又抹了一把,“午睡省了,用膳也鮮少按時辰用!”
“如今可好,病了連藥都不吃了……”她忽地咬了咬唇,抬眸一睃他,一提裙擺就跪了下去。
“哎你……”沈玄寧忙要扶她,可蘇吟沒起來,因為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有點大不敬:“皇上彆忘了,先帝三十多歲就沒了,太後太妃們都就此守了寡。您要是不珍重身子,日後……”
沈玄寧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行了。”
他長長的一聲喟歎,滯了一滯,抱住了她:“絕沒有下次了,朕不會讓你守寡的。”
懷裡靜了一會兒,又傳來輕輕的一聲哼。
但這一聲就不像先前有那麼足的火氣了,而是帶了幾分嬌嗔味道,聽得他一哂:“是朕不對。日後飲食起居,都聽你的。”
“嗯。”蘇吟悶悶地應了一下。這回不用他再扶,她自己就撐地站起了身,卻又在他懷裡埋了會兒。
他便安安靜靜地摟著她,終於,她不太好意思了,掙了一掙,他便將她鬆了開來。
“奴婢沏茶去……”她恢複過來,恭謹不已地一福,就往後退。
他又拉住她,歉然道:“讓你生氣了。你去坐著,朕給你沏茶去。”
蘇吟抬眸瞧了瞧他,沒跟他客氣,大大方方地徑自到禦案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不過多時,沈玄寧親手給她端了過來,是前不久剛送進來的明前龍井。
蘇吟將茶端起來細細品著,他也坐下來,跟她說:“楚霽帶兵出去了。”
蘇吟一怔:“去西藏?”
沈玄寧點點頭:“朕讓他把兵部侍郎顧墨白也帶出去了,算是軍師。”
“怎麼讓他當軍師了?”蘇吟覺出不對,蹙起眉頭。繼而便見沈玄寧重重地沉下了一口鬱氣。
他讓顧墨白跟出去,是因為胡驍知道顧墨白近來頻繁出入乾清宮議事,又不肯幫他進言,所以慫恿多位朝臣一起參了他一本,羅織罪名,想逼沈玄寧治他的罪,沈玄寧隻好讓他先避出去。
——他堂堂一個皇帝,為了保住忠於自己的臣子,竟然需要讓人避出去!
同時被找了茬的,還有最近抱病不出的兵部尚書周至明。胡驍顯然動用了不少人脈,連人家子孫不孝的事都挖出來做了一番文章。
朝中簡直讓胡驍攪得烏煙瘴氣。
對胡家,他真是一分也不想多忍了,他早晚要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