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麵上鬨鬨哄哄地折騰了三天, 事情基本了了。
胡驍和三個兒子都入了獄,由刑部會審。妻女也都先押了起來,家中而想而知是被抄了。
事情起得太突然, 胡驍自是沒那麼輕易認罪。幾天後,刑部上了道折子, 說胡驍抵死不認, 隻說自己有功於朝廷,和怒斥皇帝過河拆橋。
沈玄寧看完這奏章沒說什麼,也沒急著批複, 隻吩咐楚霽:“帶兵去,把他養的私兵辦了。”
豢養私兵,在本朝一直是重罪,參與私兵的同罪。但沈玄寧思量之後, 特意開了個恩, 跟楚霽說:“平頭百姓不懂那麼多道理, 胡驍許以厚祿,他們想養家糊口,便去了。你去了之後,抵抗者自是要就地問斬,但餘下的人,把他們招進軍中抵罪便是。”
——當然, 這是指被胡驍蠱惑去了的尋常百姓。軍中主事的就不能輕饒了, 有一個算一個全得抄家。
楚霽領了命, 第二日一早就帶兵出了城, 前前後後忙了一個多月才回來。
這一回,罪證確鑿了,謀逆的大罪胡驍不認也沒認。
夜色深深,沈玄寧坐在羅漢床上批折子,蘇吟在旁邊哈欠連天的,又不想去睡。他想了想,說服她到對麵坐下,好伏在榻桌上睡一覺,她聽了話。
她睡著後,他就悄悄地也坐到了那一側,把她摟進了懷裡。
然後,他還低頭親了親她。
他如果想直接讓她歪到懷裡睡,她肯定不乾,會擔心耽誤他料理正事。沈玄寧對此頗有點氣,覺得她很多時候過於賢惠,可又沒法跟她說。
——嫌棄她過於賢惠,他可就成了昏君了。他成了昏君,她日後不就成了名副其實的妖後?
所以他隻能偷偷地這麼乾。其實這樣也沒有多耽誤正事,他覺得她在懷裡,他看得還快了一些呢。
蘇吟就這麼睡了一個多時辰才轉醒,她迷迷瞪瞪地睜睜眼,很快就看清了眼前。
“……皇上討厭。”她打著哈欠呢喃道,沈玄寧短促一笑,摟在她肩頭的手輕拍了拍:“我就是想多跟你待一會兒,你怎麼一睜眼就罵我?”
“……”蘇吟不吭聲了,也沒動,歪在他懷裡靜靜地緩著神。
她也是喜歡跟他一起待著的,所以才不願意回房睡覺。說起這個,她心裡還有點愁,因為來日當了皇後,她肯定就不能像現在這樣日日待在乾清宮裡了,看到他的時間會少很多。
誠然她也可以自己找些樂子,並不至於和他相處的時間少了就活不了。但這麼多年下來,她已然習慣了想和他說話時隨時都能跟他說的日子,想到日後不得不把話都留到見了他的麵再一起說,她就覺得滿心都不適應。
於是,沈玄寧看著看著折子,就感覺左臂被她緊緊地抱住了。
他側首看看她,她側頰在他胳膊上蹭著。
“怎麼了?”他嗤地一笑,蘇吟的語氣裡透著點小委屈:“我想你了。”
“?”沈玄寧一怔,“我不是就在這兒?”
“是。”她點點頭,又說,“但我想到日後要住去坤寧宮,不能再在禦前待著,就已經開始想你了。”
她鮮少說這麼甜的話,弄得沈玄寧望著她好生愣了會兒。
蘇吟自己卻沒察覺,見他不開口,疑惑地抬頭看了看他:“怎麼了?”
他忽地側身,摟住她用力地親了一口。
“當了皇後,你還願意在禦前待著才好呢。”他說,“不然我總覺得乾清宮裡少點什麼。”
.
宮外,楚霽在曆經連日的帶兵趕路後,一回到府中就覺得累脫了。
他一頭栽到床上,雨竹趕忙來幫他脫靴子,邊脫邊道:“將軍彆急著睡,好歹先換身乾淨衣服?”
“不管了,累死了。”楚霽的臉按在軟枕上,聲音聽著悶悶的。雨竹撲哧一笑,剛要拿著他的靴子退出去,他卻突然看向了她。
雨竹察覺到他的目光便停了腳,他撐坐起身,向她伸出手:“來。”
雨竹愣了愣,把靴子放到一旁,走上前將手遞到了他手裡。
楚霽攥住了她的手,沉沉地緩了一息:“我娶你吧。”
雨竹悚然一驚,觸電般地將手從他手裡抽了出來。
“將軍您……”她猶疑不定地盯了他半天,摸索著他的意思,“您的意思是……給奴婢個名分?”
楚霽一哂:“我的意思是讓你當將軍夫人。”
雨竹僵在了他麵前,許久都沒說出一個字。楚霽想拉她坐下,但她的腿腳都不聽使喚。
“我總不娶妻,母親就瞎操心。”他說著一喟,“我要是娶了彆人,你又不高興。”
雨竹驀地一顫,茫然搖頭:“奴婢怎麼會不高興……”
楚霽微微歪頭,認真地打量著她:“卓瑪就讓你不高興了。”
所以,他其實是想說這個?
雨竹一下子清醒過來,適才驚訝之下隱約滲出的喜悅被儘數衝散。她低下頭,抿了抿唇:“奴婢知道錯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楚霽啞聲而笑,光著腳站起身把她摟住,“我隻是那天才知道你的心思。帶兵出去這些天,我想了想,我沒了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