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讓皇帝給辦了, 朝中的氣氛都跟著變了一變。沈玄寧接下來要做的, 便是把親政前散落各處的權力一分分收回自己手裡了。
這事說來也沒那麼好辦,但蘇吟也不急, 因為他總會辦妥的。
轉眼又到了年關將近時,宮裡各處都忙了起來。蘇吟借著過年的喜氣,為跟了自己幾年的田燕怡請了旨, 讓沈玄寧把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衛湛?”沈玄寧聽到這個名字時想了一想,想起了這麼號人, “禦前侍衛是吧?”
“是。”蘇吟銜著笑點點頭,“奴婢見過他兩麵, 出身算不得太好, 但辦事認真,待燕怡也不錯。”
說著她卻見沈玄寧陷入沉吟,想了一想, 又沒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便上前續道:“禦前的人,總是皇上開個口才顯得風光。燕怡那邊,奴婢幫她把嫁妝攢好了, 皇上看……”
他攥了攥她的手:“你等我想想。”
蘇吟就噤聲了, 他想了會兒,拉著她坐下:“你看這樣行不行?你跟燕怡說說, 讓她晚兩年再嫁人, 朕提拔提拔衛湛, 也讓她更有麵子。”
蘇吟一怔, 旋即反應過來:“皇上是想給禦前換換血?”
沈玄寧點了頭。
禦前的人,總共就是兩塊兒,一部分是宮人,另一部分是侍衛。
宮人這邊還好,多年來有馮深和蘇吟把持著,中間柳氏還進來幫過忙,上上下下都還算乾淨。但禦前侍衛那邊就不一樣了,能在禦前當侍衛的,家裡的門楣大多不低,換言之,這禦前侍衛一職就是年輕的官宦子弟曆練的地方,這一職位與朝中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那既然是用來培養朝中官員的職位,他為什麼不拿來培養自己人?
所以,沈玄寧早就想動這一塊兒。在收拾掉胡家後,他更加想儘快著手辦這件事。
這一陣子,他便都在苦惱如何挑一個可靠的人來起這個頭。蘇吟現下提起衛湛,倒是剛好。
出身算不得太好,意味著與朝中大員交集有限,沒有其他人能提拔他。再加上田燕怡與蘇吟的這道關係,足夠把衛湛拉成“自己人”了,沈玄寧可以放心用他。
沈玄寧於是讓馮深調了衛湛的典籍來細細看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就傳了衛湛來。
衛湛因為出身略低的緣故,得臉的差事總不太撈得著,從沒單獨麵過聖。
所以進內殿的時候,他多有些緊張,好在蘇吟先一步迎了過去,跟他說:“彆怕,是好事。皇上問什麼,你照實答就行了。”
衛湛點點頭,跟著她到了聖駕跟前。
“衛湛?”沈玄寧打量著他一哂,衛湛定了定神,俯身行大禮參拜:“皇上聖安。”
等到衛湛落了座,蘇吟就不聲不響地領著一眾宮人退了出去。踏出乾清宮的大門,殿外午後的陽光正好。
她估摸著沈玄寧要跟衛湛交談上一會兒,便跟馮深打了招呼,說想到禦花園走走。馮深自然不會攔她,蘇吟就叫了田燕怡同去。但過了也就小半刻,卻見馮深身邊的小徒弟尋了過來,欠身跟她說:“大姑姑,坤寧宮那邊有點事,我師父說請您拿個主意。”
“什麼事?你說。”蘇吟道。
那小宦官道:“其實是翰林院的人來稟的話,說皇後娘娘近來要了好些黃老之術的書。這些書……您也知道,宮裡早已禁了仙丹修煉一類的東西,翰林院不敢擅自給她,就稟到了乾清宮。”
蘇吟點了點頭,又問:“那你師父怎麼說?”
“我師父的意思,皇上現下正忙,您若拿不定主意,他便遲些再去回話;若您能拿主意,那便聽您的,反正您的意思總也合皇上的意。”
馮深這是討好上她了。
蘇吟無奈一笑:“話不是這麼說的。這麼著,去跟你師父說,我先去問問皇後娘娘怎麼回事。遲些時候,我自己跟皇上回話。”
“哎,那也好!”小宦官機靈地一欠身,便躬著身告了退。蘇吟算了算時辰,覺著皇後的午睡應該醒了,便直接去了坤寧宮。
坤寧宮裡,皇後果然是醒了。見到蘇吟,她慵懶地笑了笑:“大中午的,這麼熱,怎麼這時候來了?”
“奴婢在禦花園裡打發時間,正巧碰上點事,順道過來問一問娘娘。”蘇吟邊落座邊接了宋薇奉上的茶水,抿了一口,續道,“翰林院來稟話說……娘娘最近對黃老之術頗感興趣?”
皇後的眉心輕輕一跳,好似沒料到她會來問,遲疑道:“是,怎麼了?”
“太|祖皇帝是這麼沒的,宮裡忌諱丹藥。”蘇吟言簡意賅地解釋了,又說,“所以奴婢來問一問是怎麼回事。”
湯盈霜嗬地笑了聲,淺打了個哈欠:“本宮可對丹藥一類的東西不感興趣。但你若要向皇上稟話,可以幫本宮跟他提一句,就說本宮不想回家也不想嫁人了,想跟他要個道觀,看他方不方便為本宮建一座?”
“?!”蘇吟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道觀?!”她在驚訝中聲音都有點變了,好生打量了皇後兩眼,“娘娘您是打算……潛心修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