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想和小師叔套套近乎,說他也願意去幫忙,請人帶他一起過去,好歹先前也一起對付過王種,讓他搭個順風車,小師叔應該不會拒絕……吧?
還不等他上前打商量,沈虞沒有絲毫預兆的就要離開,陸雪意心一緊,直接閃身跟進了空間裂縫,出來後便被照心直指眉間。
眉心凝出些許冰晶,陸雪意很早便習慣了小師叔身上從不收斂的凜冽劍氣,他和小師叔相熟了之後,覺得大名鼎鼎的劍尊很像一隻小刺蝟,外表看著紮手,其實可愛柔軟的很,如今再被他用毫無情緒的漠然眼神看著,才覺寒意刺骨……
他征然地看著對方,突然明悟為什麼宗門的其他弟子見到小師叔都躲閃不及,真的很冷啊……
先前識海受創尚未完全養好,這幾日四處找舊識救他們又一直動用神識,本就頭腦有些昏沉,如今再被大乘修士的劍意針對,霎時頭疼欲裂。
憋在心裡好幾日的苦澀在此時皆化作了委屈。
沈虞本欲質問此子有何目的,尚未開口,便見對方清淺雙眸浸出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瓷白的臉頰留下。
沈虞:“……”
青衍劍尊活到如今,隻見過血,沒見過淚——更從未被人固執盯著,還對著他哭。
劍尊大人握劍的手幾不可見地顫了一下,眼底劃過一絲迷茫,但表麵仍是鐵石心腸樣子,他冷冷開口:“你想作甚?”
陸雪意都沒察覺到自己有點生氣,心口不穩地起伏,倔強地看著沈虞道:“我也想來南海佛門對抗邪魔。”
“你又為何跟著我?”若不是先前陸雪意幫忙對付了王種,沈虞早在踏出空間裂縫之前便下了狠手。
少年沒好氣地回答:“跟著您能省好幾天功夫。”
沈虞:“……”
劍尊大人癱著一張俊臉,不知該作何反應,他太久未跟小輩打交道,如今的年輕人都是如此理直氣壯地亂來嗎?
沈虞收回了照心,不再管他,走向了向他迎來的幾個年輕僧人。
陸雪意隨便用袖子一抹,擦乾了眼淚——他難過什麼?這人又不是他的小師叔……
守著結界的僧人將劍尊和跟著他的小弟子放了進去。
南海佛門有一件眾所周知的神器梵音鐘,卻鮮少有人知道,懸掛梵音鐘鎮魔塔,本身也是一件可變大變小的神器,隻是它被煉製出來後,僅被用來關押天生邪魔。
邪魔與魔修大不相同,魔修也是徹頭徹尾的人類,但邪魔是人形,性子也不儘相同,卻又是另一物種。
噩靈的欲望是製造混亂和痛苦,邪魔的欲望是統治和實力,兩者都是不擇手段的東西,無法被修士容忍。
如今鎮魔塔的邪魔還是十幾萬年前,仙魔之戰中遺留下來的。按理來說不應該選擇關押,而是直接殺了才符和修士的作風。
當時有個煉器師,在戰場上被邪魔諷刺了一句,手無縛雞之力的廢物都敢來,回去後就憋著一口氣煉製了鎮魔塔,將靠近他的邪魔都收了進去,再日日明嘲暗諷,將出不來的邪魔刺激到發瘋,出了一口惡氣。
後來煉器師沒有死在仙魔大戰中,而是死在了和人爭搶寶礦的時候,鎮魔塔被他放在一座荒島,許久之後,荒島的禁製消失,才被人發現了傳來陣陣嘶吼的塔樓。
真相隔的太久遠,連住持都無從知曉,南海佛門建立於此地,正是第一任住持——梵音鐘的主人,想要鎮守塔樓。
邪魔的威脅早已不是如今的修士可以輕易解決的,所以最開始沒人想過將他們放出來一次性解決隱患,隻等鎮魔塔和梵音鐘慢慢磨滅他們。
一直等到如今,兩件神器被噩靈做了手腳,鎮邪威力大減,使得少數仍然存活的邪魔逃了出來。
若麵對的是十幾萬年前的邪魔,南海佛門早就隻剩一地屍骨,如今沒了仙魔之氣,邪魔長時間損耗的修為得不到恢複,佛門也能勉強抵擋。
邪魔想要自由想瘋了,對阻攔他們的和尚痛恨萬分,擋在眼前的,無論是人還是房屋樹木,見之即毀。有幾個在鎮魔塔中吞噬了同族的修為,如今的本事尚可與慧智住持相對抗。
陸雪意看到那些衣衫襤褸的,與人類彆無二致的長相,倒是有些失望,他還以為邪魔是頭頂長角的形象。
被攔在鎮魔塔那邊的邪魔最多,陸雪意跟著沈虞過去,沈虞也不管後麵的小尾巴,他隻要確定此人跟噩靈無關便好,之後不管他要給自己找什麼麻煩,都由他自己承擔。
陸雪意越靠近鎮魔塔,陰冷感越強,細細一瞧,除了那座塔和梵音鐘,其它地方皆是凝了一層冰。
少年微微眯眼看著鐘身上的水漬,恍然,原來他們先前在蝕風穀發現的鬼柳木瓶,裡麵的水是用在這裡的……難怪當時梵音鐘反應那麼大,竟然如此克它。
新來了兩個人類靠近,許多邪魔抽了抽鼻子,這個味道……龍骨?!
數道貪婪的視線凝在了陸雪意手中的流素劍上,瞧瞧他們發現了什麼?龍骨,元域石,雷心鐵……當今世上,也隻有這些好東西才配得上他們!
沈虞感受到集中到身後的危機,不由看了少年一眼,隻覺得此人的怪異之處未免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