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兩人又繼續牽著毛驢往上走。過了‘幽澗尋芳'便是‘梅塢晴霞'一帶。這一段山路較為開闊,兩邊山塢裡種了幾千株梅樹。每到冬天,這些梅樹在山穀裡一齊開放,當真是燦如朝霞一般。不過這個季節梅樹都是綠色的,看起來並沒有那麼顯眼。
子駿一邊走路,一邊聽常安在身邊嘚不嘚說話。常安剛從終南山回來,腦子裡還是旅行沿途的所見所聞,所以人比較興奮。尤其是說到在終南山附近的鎮子上,他和子駿被一個賣卦的纏住,給兩人各說了四句偈語。常安一提到就眉飛色舞個不停。
“那廝說得恁像那麼回事,實際一點都不準。他說你是什麼‘唇紅齒白文章士’也就罷了,還說我是什麼‘因何子受官班爵’,我怎會得什麼‘官班爵’”!
子駿淡淡一笑:“你沒聽人說‘賣卜賣卦,回轉說話’。乾這些營生的人慣會看人下菜碟地說話,如何能信他們。”
常安眼珠一轉,對子駿笑道:“不過他說你今明兩年有桃花纏身,也不知是真是假。”
子駿白他一眼不說話。常安大著膽子道:“那日我們在終南山上,那個給你拋媚眼的婦人..."
"常安!”子駿喝斥一聲。
常安嚇得後半句噎了回去。誰知片刻後,他又聽子駿問他:“那婦人怎麼了?”
常安結結巴巴道:“那人的眼睛,長得賊媚賊媚的。”
子駿想了想,麵無表情道:“沒注意。”
常安被他這走路不看人的郎主弄得哭笑不得,問道:“二郎,你究竟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子駿對這個問題聽而不聞,一門心思往前走路。
就在常安以為子駿永遠不可能回答這個問題時,忽然聽見他道:“她要與彆人不同,就像曹子建《洛神賦》裡寫的那般:榮曜秋菊,華茂春鬆,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常安一聽就叫起來:“那都是曹子建寫來誆人的。你要以這個標準來尋,你這輩子都得做和尚。”
子駿微微一笑道:“我又不怕做和尚。”
常安深深歎口氣,悲哀自己怎麼會跟了一個這麼木魚腦袋的郎主。子駿聽他歎氣,斜眼問道:“你歎甚麼氣。我還沒把你說彆家女子眼睛漂亮的話告訴你心上人..."
常安一聽臉就紅了,嘟嘟囔囔地說道:“我沒有心上人..."
“是麼,”子駿嘴邊浮起一絲捉弄的笑容:“那我去和娘說,讓她給小紅在外麵找個好人家.."
常安一聽臉都白了,囁嚅著說不出話。
子駿看他一副不打自招的樣子心裡好笑,故意逗他道:“你要是承認你對小紅有心思,再跪下來求我,我便去找娘求情,讓她把小紅嫁給你。”
常安眼珠一轉,這麼好的機會怎能錯過。他“骨碌”一聲跪到地上,抱著子駿的大腿哀求道:“郎主...”
子駿被他嚇了一跳,他本意是和常安開開玩笑,誰知道常安當真了。他哭笑不得地虛踢常安一腳,罵道:“呆子,我和你開玩笑的,快起來!”
常安苦著臉不肯起來。子駿拿他沒辦法,蹲在他麵前道:“實話和你說吧,前些日子我聽到母親對爹爹說,明年科考後就做主讓你和小紅成親。她還說到時會給你一筆錢,讓你在外麵弄個鋪子乾營生,你就放心吧。”
常安一聽大喜過望,趴在地上給子駿磕個頭,道:“多謝郎主!”
子駿歎口氣,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主仆二人繼續朝山上趕路。初夏的天氣有些熱,子駿走了多時,額頭上滲出一層薄薄的汗。他多日在外遊玩不覺得累,現在回到書院倒是覺得有點困倦了。
幸好常安在身邊嘰嘰呱呱地說話。有這個話簍子陪著,子駿的心情明快很多,腳步也不由變得輕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