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詩速背幾遍,又飛快地跑回書院。
等她趕到聞鵲齋時,一群學生嘰嘰喳喳的比麻雀還沸騰,但一看她進來,大家一下子都愣住了。
“你們怎麼吵成這樣,”霖鈴皺著眉頭數落他們:“我隻是去上個茅廁,又不是不上課了。你們這樣吵,被孔先生聽見又要罰你們抄《論語》了。你們想抄《論語》嗎?”
下麵鴉雀無聲,隻有一個學生慫慫地說了句“不想”。
霖鈴看一眼依然站著的子駿,對他說:“子駿,詩我已經做好了,請你指點。”
子駿立刻說:“請先生指教。”
霖鈴清清嗓子,朗聲念道:
“黃梅時節家家雨
青草池塘處處蛙。”
她才念兩句,子駿一聲喝彩已經發出。
霖鈴笑笑,又接著念道:
“有約不來過夜半,
閒敲棋子落燈花。”
她詩還沒念完,子駿眼中已經現出一種驚喜乃至癡迷的神色。等四句詩念完,他用拳頭在桌上敲一下,狠狠說道:“好個閒敲棋子落燈花...真是妙句!妙句!哎...”
他歎息一聲,臉上的神情又罩上一層淡淡的失落,自言自語道:“我何時才能寫出這樣的妙句,哎。”
霖鈴胸中長舒一口氣。從子駿的表情來看,她知道自己已經贏了,雖然贏得很不光彩,贏得很卑鄙,但她還是征服了這位心高氣傲的才子。
和上次雅集那次一樣,霖鈴的心裡其實並不好受,也沒有什麼特彆爽的感覺。相反,她甚至覺得有點愧對子駿。尤其是看到子駿臉上失落的表情,這種愧疚的感覺就更深了。
兩人互相沉默片刻。子駿誠心誠意地開口道:“先生,是我輸了。我做的詩在先生那首麵前全然不值一提。今後學生定當認真聽講,向先生請教。”
霖鈴心中一酸,對他說:“子駿,你的這首也做得很好,詩無定論,我也會向你學習。”
子駿淺施一禮,重新坐下。
霖鈴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她隻知道自己必須把所有的情緒壓下去,隻尋求那個結果就行了。現在結果已經得到,她還難受什麼呢?
哎,庸人自擾。
她定定神,說服自己振作起來,重新回到講台上。
“現在我們做一個詩文字詞的訓練,每人上來拿一首詩,用新的字詞修改,時間一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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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鈴上完課溜達回家。一回去就看見王燮他老爹站在綠蔭山房門口等她,旁邊還有一個夥計模樣的人。
霖鈴趕緊上招呼:“王員外,讓你久等了,抱歉,抱歉。”
王老爹立刻笑著說:“沒有沒有,我剛剛去拜訪岑學究,現在也是剛過來。先生教學辛苦了。”
“客氣客氣,員外請進。”
霖鈴帶王老爹進屋,親自給他和夥計點了一杯香茶。她給夥計送茶時發現夥計手上拿著一堆紅紅綠綠的東西,不由愣了一下。
王老爹趕緊站起來,從袖子裡拿出一張禮單遞給霖鈴,口中說道:“這次我出海時多拿了一些樣貨,想著先生可能有需要的,便給先生帶了幾件。小小菲儀,略表敬意,望先生收下。”
霖鈴嚇了一跳,這是來腐朽偉大的人民教師來了。她趕緊推辭說:“員外,這些我不能收,不能...”
王老爹似乎早料到她會如此反應,胸有成竹地笑道:“先生,這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隻能平時玩玩罷了。先生平日教學辛苦,我們做孩兒爹的不知如何感謝先生,隻能用些小玩意兒略表鵝毛之意罷了,萬望先生不要嫌棄。”
霖鈴一聽,這做大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樣,一看就是平時送禮送慣了的人。不行,自己不能被資產階級腐朽了,要保持定力,保持定力...
王老爹笑著指揮夥計把一堆禮品當在桌子上,又指著其中一條被子對霖鈴說:“這是我在真臘采買的楮皮紙被,這種被子又輕又軟,比一般棉被要熱上許多。等天涼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