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之儀忍不住笑出來。他眼前浮現出半年前和蘇東坡在富春江飲酒對詩的畫麵。一轉眼半年過去,沒想到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就好像整整過去了許多年。
霖鈴此時卻在想另外一件事情。她坐在石階上,歪著頭問李之儀:“舅舅,我的父母,他們是什麼樣的人?”
李之儀愣了一下,說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我突然想到的,”霖鈴笑著說:“今天下午舅母提到我母親,說她喜歡吃春盤,是這樣嗎?”
李之儀歎口氣,緩緩說道:“你母親啊,和你一樣,貪玩得很。她從小身體就不好,但總是到處亂跑,我好幾次都跟著爹娘滿大街找她,找到以後被爹罵一頓,下一次又跑了。我小時候常說她是屬兔子的,嗬嗬。”
霖鈴聽得有趣,忙說:“那我爹呢?”
“你爹是一個很安靜的人,”李之儀回憶道:“平時你爹娘相處,都是你娘嘚不嘚地說話,你爹就在一邊看著她笑,哎。他們就是一對冤家,不然怎麼會聚頭?”
霖鈴立刻問:“他們是怎麼認識的?”
李之儀道:“說起來你爹娘認識也和過年有關。有一年元月時,我帶你娘上街看燈。那年你爹剛來京城趕考,兜裡的盤纏用完了,就在大街上賣畫。那日你母親不知怎麼的,又在街上跑丟了。跑著跑著就跑到你爹的畫攤上,兩個人就這麼認識了。”
“然後呢?”
李之儀笑著道:“那日你爹正好在給一個客人畫像。那人刁難你爹,說他畫得不像。你娘就給他解圍,打發了那個客人,又邀請你爹到家裡替她畫像。”
霖鈴驚呼道:“那我娘膽子還挺大的。”
李之儀搖頭道:“那是自然,不然怎麼生得出你?”
霖鈴催他:“那後來呢?”
李之儀道:“後來父親也發覺你娘看上了你爹。他便留你爹住在家裡,每日給他些吃食,助他趕考。”
霖鈴說:“後來我爹就考上了,然後與我娘成親了,是不是?”
李之儀苦笑道:“那樣就好了。世事哪有這麼合心意?每年應考的舉子不說成萬也有數千,如果人人都考上,那我大宋豈不烏泱泱的滿大街都是官員?你爹當日雖然每晚都刻苦念書,有時連飯都顧不上吃,但最終還是名落孫山。”
“啊?”
“嗯。張榜那天,你姥爺派人去看。結果榜上沒看到他的名字,你姥爺便很生氣,要把你爹趕出去。”
“可是你娘那時候已經徹底心悅你爹,就算他沒考上她也不在乎了。他們兩個人到你姥爺麵前求了半天,你姥爺也不肯,他們竟然悄悄地半夜離家出走,跑到外地來找我。”
霖鈴沒想到古代的“父母愛情”故事竟然這麼抓馬,忍不住脫口而出:“後來呢?”
李之儀歎口氣道:“當時我正在秀州任知縣。他們過來找我,我也沒法子替他們安排太好的差事,隻能讓你爹到衙門裡當個文書。小吏薪錢單薄,你爹一麵在公門裡賺些零錢,你娘也要做些零活來接濟家裡,這樣一過就是六年。
這六年裡你爹每次都去趕考,但除了第一年考中省試之外,後麵一次連州試都未過。你爹未免有些氣餒,但你娘不放棄,讓他專心赴考。後來更是勸他連衙門裡的職位也辭去,一心隻撲在應舉上。你娘則攬了一大堆活計,貼補你還有你爹的生活。”
霖鈴聽得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