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上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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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大多數老人小孩都躺在炕頭睡去。

東廂房一處隔間,油燈昏暗,一群男人上半身衣服脫下,躺在炕頭。三個膀大腰圓的漢子麻溜地往手上倒藥酒,使勁搓熱,再一把摁在受傷的人身上,霎時抽氣聲不斷。

林澤看得牙酸,身上那些淤青隱隱作痛起來,又見他爹搓完藥酒,穩穩當當地端坐在一邊,心裡還有點安慰。

他從小挨打,應該、應該沒問題的。

同在一間屋還沒上藥的林江、林河、石頭幾人都往牆根縮了縮。

“石頭,你以前搓過嗎?”林河主動同旁邊隔著一隻手距離的少年問道。

石頭回望他,目光不再閃躲,整個人都不同了些,語氣裡帶著隱隱的自豪,“有,我爹給我搓的。”

林江偷偷撇嘴,自從族長說要把石頭爹帶身邊後,大夥對他們家就熱絡起來。不過再怎麼樣,自己親爹都是族長身邊第一個弄到衙門的捕頭,林江有自己的傲氣。

“疼嗎?”見他有經驗,另一人便問道。

“嗯。”石頭點頭那一瞬,臉部線條都緊繃了些。

林澤頓時沒底,又往他爹板正的背影看去。

隻見他半披著長發,一根木簪挽起,有些鬆鬆垮垮,充滿一種隨性的清冷。

林澤感覺有些眼熟,好像是她娘當時頭上的那支。

身上的衣裳披得不大整齊,露出一小塊後背和肩部的皮膚。昏暗的油燈下,愣是比旁人白好幾個度,隱隱露出搓過藥酒的地方泛著紅。

林鬱盛輕閉眼睛,胸前起伏還不定,兩手撐在炕上,背部挺直,好似一棵堅韌的青鬆。

在一群糙漢子裡,顯得特彆與眾不同。

林澤回憶起挨打的日子,很想吐槽他便宜爹在裝逼。

林老爺子靠著軟乎的棉被,眯著眼睛看這幾個小娃。

林澤見快到自己,不好意思讓人等著,三下五除二把上衣脫下。

眾人已經驚奇過一遍,舉人老爺那白花花的上身,可是見著了。

當時大夥還想著體諒讀書人麵皮薄,這大庭廣眾之下抹不開臉,都準備先往外挪挪。

還是老爺子發話,隻說不礙事。大夥才沒出去。

留在屋裡讓那幾個身上傷口少,還能使力氣的老爺們給搓藥酒。

當時林澤挺納悶,他爹身上那肌肉真是給他一個暴擊。便宜爹可是比自己還資深的讀書人,什麼時候練的肌肉?

當然,林澤知道讀書人講究六藝,他爹那一手射藝是相當不錯,在之前的打土匪時,遠程輸出很強。

“澤哥兒,到你了~”林鬱明拍拍身前的位置,示意他躺過來。

林澤又看看他爹,讀書人那臉龐清俊沉穩,心一橫,還能把皮搓下來?

“明叔,我後背那處最疼。”林澤艱難地趴下去,身體無法自控地緊繃起立。

“行,澤哥兒這身子骨挺好,就是肉不結實。”林鬱明點評道。

老爺子眼皮微掀,往孫兒那後背瞅一眼,“練得少。”

“這淤青得趕緊推開,叔這些藥酒都是好東西。澤哥兒你得忍忍,我給你弄個布條來,不行就咬著。”

林鬱明說完就起身,在牆角行李處扒拉一陣,弄了塊稍微乾淨的布給林澤塞去。

這陣仗,給林澤整得更緊張,等林鬱明那雙大掌落下,他瞬間臉部都扭曲起來,這一下手就好像要他命似的。

眼淚齊刷刷往眼眶裡湧出,濃鬱的藥酒味中他握緊拳頭,那布條一把塞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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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澤感覺身上的皮真的被搓一層下來,甚至到後麵都沒有知覺,額角全是滾燙的汗水。

“哎喲,就是說,讀書人這風骨是真不同,其他人都哇哇大叫,就咱們盛哥,澤哥兒一聲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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