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華頓感火氣沒處撒。
他原本真打算硬剛來著，但核心團隊裡有人站出來說這種話，其他人也很容易態度搖擺，這個時候強行出手反倒會讓自己的隊員心生不滿。
於是短暫地僵持之後，魏華被迫退讓：“行吧，你們把人帶走，下不為例！媽的，隻是平常走幾個人老子才懶得管，打上門來誰受得了！”
前一句話還算公事公辦，後一句話就明擺著是在給自己挽尊了。
楚誠不置可否，頷首道：“多謝。”說完再度看向遠處瑟縮的新成員們，“快出來啊？”
新成員們見狀，總算提心吊膽地再度開始挪動腳步。一開始隻是小心翼翼地試探前進，走出十幾米後，不知誰先起的頭，不要命地向門口狂奔，其他人頓時被帶動，呼啦啦都跑起來。
楚誠的手仍握著弓，緊盯魏華的動靜。好在魏華並沒有再動手，成員們安然跑出大門，如獲大赦地重重舒氣：“謝謝、謝謝你們！”
“走吧。”楚誠點頭，讓開兩步，示意他們先走，自己好帶人斷後。
新成員們會意，當然都很配合，大家好像都怕魏華反悔，各個加快腳步趕緊離開。
等到己方隊員也都跟上，楚誠也提步離開。
走出幾步，魏華的罵聲再度響起：“你看什麼看！”
這聲音聽起來暴跳如雷。
楚誠下意識地回頭，看見魏華正揚起拳頭打在一個男孩臉上。男孩被擊倒在地，魏華還沒停手，反倒將人拎起來，近乎暴虐地繼續打下去。
楚誠心弦驟然緊繃，腳步頓住。
男孩不敢做任何掙紮，隻能哭喊：“我錯了！我錯了！”
“你看熱鬨是吧！”魏華找到了合適的出氣口，喪心病狂地釋放怒火，“我給你臉了！今天就打死你，讓彆人長長記性！”
“我錯了——”男孩隻能一味地重複這三個字，同時，象征血量下降的數字在頭頂上跳個不停。
“哎，做個交易？”楚誠的聲音又響起來，魏華的拳頭一頓，看向大門外，目眥欲裂：“滾！”
“彆啊。”楚誠抱臂，“末世裡，誰會跟錢過不去？隻要價格合適，哪有不能談的交易？”說完，他指了指已經癱在地上的男孩，“把他也讓給我，這個真算我上門挖牆腳，你開價。”
“嗬。”魏華冷笑出喉，“想救人是吧？告訴你，他不是普通成員，是欠了我們巨債簽了賣身契的！”
楚誠眉頭倏皺。
末世裡秩序崩塌，會出現賣身契這種東西並不讓人意外，從末世剛降臨的時候他就想到了可能會有這一天，但是明晃晃地被自己撞見是另一回事。
他強沉住氣，還是那三個字：“你開價。”
“非要不可？十萬金幣。”魏華輕蔑冷笑，報出的價格已然不是獅子大開口，堪稱霸王龍大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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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暴富小鎮，葉渺回到領地的時候是晚上六點，聽說楚誠還沒回來，就給他發了條消息：“怎麼樣？順利嗎？”
【楚誠】順利，大概半小時後到。不過有點小意外，跟你商量一下。
【葉渺】什麼？你說。
【楚誠】可以多收一個成員嗎？就當幫我個忙，下不為例。
多收一個成員？
現在領地成員3000人，招新之後也還有大概500個空缺，葉渺不介意給出去一個，可是楚誠這樣提起來讓她很好奇。
她猶豫了一下，問他：“不用這麼客氣……就算是作為核心玩家的特殊福利也可以。但是我能不能問問是誰？偶然遇到了朋友嗎？”
【楚誠】不是。
【楚誠】一句兩句說不清，等一會兒到了我直接把人帶給你看吧。
怎麼還賣關子！
葉渺盯著麵板撇了撇嘴，不再追問，關掉麵板安然等待。
等了半個多小時，院門被敲響。葉渺跑出去打開門，楚誠看見她先彙報道：“都帶回來了，三個領地一共97個人。易航會待他們去接待大廳，順便介紹領地的各種設施。”
“辛苦了。”葉渺邊說邊淘出15000金幣，“喏，傭金，我們這隊分完了，你拿去給你的隊員分吧。”
楚誠銜笑：“我已經預付了，這個算給我的報銷。”
說完他接過金幣收進背包，然後看了眼身後：“進來吧。”
葉渺怔了一下，等楚誠從眼前走過，才發現他身後還跟了個人。
是一個跟安岩年紀相仿的男生，瘦得跟豆芽菜似的。身上的衣服很古怪，並不是遊戲裡有屬性的裝備，也不是末世開始前遺留的正常衣服，倒像是用麻袋做的，破舊不堪。
這啥情況？？？
葉渺一臉訝異，想了想：“進屋說。”
三個人先後走進客廳，葉渺和楚誠自然而然地坐到沙發上，男孩跟在最後，死死低著頭，局促不安地立在旁邊。
“？”葉渺打量他，“彆客氣，請坐？”
男孩打了個寒噤。
楚誠歎氣：“先彆在意這些細節了，他有點PTSD，你讓他慢慢適應。”
“PTSD？！”葉渺更費解了，“什麼情況？”
楚誠思考了一下，言簡意賅地告訴她：“我覺得，有些領主權力膨脹之後，領地開始逐漸步入奴隸製了。”
“？？？”葉渺輕輕吸了口涼氣，順著他的話，腦海裡有了一些設想。
楚誠看著她的神情變化，緩緩點頭：“你可以儘可能地往凶殘的方向想。總之……我跟紅楓村落把他要過來的時候，魏華正無所顧忌地打他。”
說完他從懷裡摸出張紙，遞給葉渺：“他的賣身契。”
葉渺抵觸到不想接，皺了皺眉：“給我乾什麼？”
楚誠嘖聲：“魏華在講一些奇怪的江湖道義，價格談攏就把賣身契一起給了我。你是領主，我不給你給誰？”
葉渺：“你給我……我怎麼處理啊？”頓了頓，問得更清楚了點，“一般按照江湖道義，這玩意兒怎麼作廢？”
跟現代人講賣身契，屬實是有點知識盲區了。
楚誠忖度了兩秒：“應該撕了就行吧？反正現在理論上人是你的，你說了算。你覺得撕了能作廢，那就能作廢。”
“有道理，反正也沒什麼戶籍製度了。”葉渺理清邏輯，爽快地把那張紙撕了，還舉起來男孩看了看，“放輕鬆，彆PTSD了哈！”
可是男孩還是杵在那兒，連動都沒動。
葉渺嘗試著跟他搭話：“你叫什麼名字？”
這回他答得飛快：“馮小浩！”
“行，小浩。”葉渺起身，邊走向他邊說，“以後你就是我們領地的人啦，歡迎！今晚你先住我這兒的客房吧，明天再去接待大廳看看住房和無息貸款！”
她覺得馮小浩這個狀態應該是沒什麼力氣立刻去安排彆的事情，那就明天再說。
馮小浩低著頭，雙目空洞地盯著地。
客房、接待大廳、住房、無息貸款……
他好像聽進去了，又什麼都沒聽明白，直到葉渺朝他招了招手，走向樓梯：“跟我來吧。”
他登時又get到這是一句需要做出回應的指令，快步跟上，隨著葉渺上樓。
“晚安。”楚誠道，頓了頓又說，“如果需要幫忙，你喊我。”
葉渺回眸一哂：“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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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馮小浩安排在了二樓的客房，葉渺就回到了三樓的主臥。馮小浩一副脾氣很好的樣子，讓進屋就進屋，但話不多，具體點說就是一個字都沒講。
葉渺想著楚誠說的“PTSD”，也沒追究這個問題，覺得讓馮小浩自己緩一緩就好。
晚上22：00，領地漸漸歸於安靜，新來的玩家們都安頓下來，小市場那邊也收了攤，大家各自回家睡覺。
早上5：30，臥在葉渺懷裡睡覺的貔貅突然開始躁動，瘋狂地從葉渺懷裡拱出來，鑽出被子跳下床，然後就開始呼哧呼哧地在門邊蹭。
“貔貅？”還沒睡夠的葉渺睜不開眼，皺著眉翻了個身，懶洋洋道，“回來睡覺啊……”
“嗚……嗚……”貔貅還是那副樣子，在門邊踱來踱去，不肯回到床上。
這種情況以前從未有過，葉渺又在困頓中沉浸了一會兒，思緒一分分清明，然後就開始胡琢磨：什麼情況？要地震？還是怪物刷在她房子裡了？！
“我起來了……”她打了個哈欠，走向門口。貔貅見她起來了，立刻朝她跑了兩步，又快步轉回門口，抬起一雙前爪撓門。
“你乾什麼啊？”葉渺邊看貔貅邊打開門，餘光驀然注意到門外有個人影，嚇得她往後一跌。
還好樓道裡留了一盞低等，過了三秒，葉渺遲鈍地認出外麵是馮小浩。
“小浩……”葉渺驚魂不定地舒氣，“有事啊？”
“老、老大……”馮小浩掃了她一眼，又迅速垂下眼睛，臉色一分分變得慘白，“我是不是……是不是吵醒你了……”
“啊，確實是。”睡眠被攪合了的葉渺沒有否認，然後走出房門，“但沒關係，有什麼事你說。”
“對不起……”馮小浩頓時緊張，死死低著頭，聲音打顫，“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我錯了！老大……”
“……小浩？”葉渺擰眉，遲疑了一下，伸手扶住他顫抖不止的肩頭。
馮小浩條件反射似的彆開臉，好似想躲避什麼，整個人也顫抖得更厲害，但被她扶住的肩頭硬生生繃著沒敢動。
“我錯了，我錯了……”他嗓音低啞得一再重複這三個字，葉渺心驚不已地沉了口氣，這才真正意識到什麼叫“PTSD”。
7：00，收到消息的楚誠走到葉渺的院門口，看到院門沒關、房門也沒關，便直接走了進去。
步入客廳，就看到葉渺目光呆滯地坐在沙發上，馮小浩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位上，後背繃得筆直，一點都不敢放鬆。
看到楚誠進屋，馮小浩下意識站起來。
“怎麼了？”楚誠走過去，坐到旁邊的空位上，打量葉渺。
馮小浩見狀突然轉身離開，楚誠看了他一眼，沒有阻攔。
葉渺的臉色有點憔悴，仰麵盯著天花板，一隻手搭在額頭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些變態的事情，然後，自己也開始變態。”
“？”楚誠挑眉，“你想進入奴隸製？我不信。”
“……確實沒有。”葉渺啞笑，換了個坐姿，手肘搭在膝上，身形微微前傾，看著楚誠磨牙，“我突然很想以暴製暴，廢了魏華，吞並他的領地！”
馮小浩本來端了果汁過來，正要放到桌上，聞言手上猛然一顫，玻璃杯落地摔碎。
“對不起！！！”他慌忙蹲身要去收拾，葉渺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他又是那種條件反射的躲避姿態。
葉渺疲憊地看著他：“遊戲模式，不用收拾，一會兒就消失了。”話還沒說完，地上的碎玻璃和果汁就已經刷新掉了，葉渺伸腳踩踩，“喏，乾淨了。”
說完，她鬆開馮小浩的胳膊，馮小浩還僵硬地跪坐在那兒不敢動，她扭頭看楚誠：“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吧？”
“能……”楚誠苦笑。
昨天跟馮小浩同行了一路，他其實比葉渺更清楚馮小浩的心理狀態不正常。不過葉渺剛才的話……
他看看她：“你生氣我明白。但吞並領地，你是在認真做打算，還是說氣話？”
葉渺陷入沉默，過了會兒說：“我也不太清楚。”
其實她並不太願意做那種事情，但馮小浩確實對她造成了衝擊。他讓她升起一股惱火，又被惱火激發出一種正義感，讓她想要“拯救”那些還被困在紅楓村落的玩家。
“那你想聽聽我的想法嗎？”楚誠望著她，一字一頓地道。
葉渺有點莫名地緊張，緩了口氣：“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