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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vip樓層寧靜奢華,到了一樓大廳也喧鬨起來,醫護人員和病人家屬行色匆匆,絡繹往來,伴隨著消毒水的味道,氣氛沉悶壓抑。
兩人慢悠悠地在走廊上前行,安永穿著棕色呢大衣,銀邊眼鏡後的眸子微微彎著,親和地說道:“小原啊,你和陶兒一起也有半年了吧?”
原清文穿著件奶白的高領毛衣,黑色的長外套搭在手臂上,插著兜走在安永斜後方,背影清雋高挑,他一撇安永,點了點頭。
安永依然是笑眯眯的樣子,隨意問道:“陶兒他呀,冒冒失失得又很粘人,沒少給你添麻煩吧?”
原清文又看了看安永,隨後把視線投向前方,語氣淡淡:“不會,心時很好,我不覺得麻煩,照顧他很愉快。”
安永笑著把眼鏡腳向上推了推,緩緩說道:“陶兒……他沒個長性,我還挺擔心他什麼時候談膩了戀愛,又恢複單身,變得孤零零的。”
安永調開樂思新,特意讓原清文陪他出來,必然是有什麼話要說的。
原清文心裡有幾分警惕,聽著這話更覺得陰陽怪氣。
但到底安永是陶心時的朋友,原清文輕輕蹙了眉,禮貌地回道:“心時對喜歡的事物很長情。”
他頓了頓,又補充:“不過再親密的人也不能左右彆人的戀愛關係,如果心時自己不再想談戀愛,我們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兩人漸漸走到室外,最近的便利店開在門診部附近,離住院大樓有些距離。
室外月明星稀,進出的人群被稀釋在開闊的道路上,氣氛寧靜起來。
外頭風大,安永把雙手也插進兜裡,回過頭看著原清文,臉上的笑容愈深:“你這麼為他著想,真不錯……”他抬頭望著天,感慨,“他對我們這些朋友是真的好,這麼看確實很長情……一轉眼我都和他認識十七年了吧……”
安永步子緩緩地,走得不快,兩個身高腿長的大男人不斷被身後人超過,原清文也不著急,跟在安永身後聽他閒話:“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們這些人看起來沒心沒肺的,但沒有陶兒,甚至都活不到今天……是他一個個把我們撿到身邊,勞心勞力地解決我們身上的問題。”
“我們幾個和陶家的家世差距都不小,沒交朋友前,他不來找我們,我們連和他說話都不敢。”
——這很符合陶心時的性子。
原清文靜靜聽著,腦海裡勾勒出五歲的陶心時,把朋友們一個個從泥潭裡拖出來,假裝風輕雲淡,又撲閃著眼睛得瑟求誇的模樣。
安永似乎也回憶起了那些往昔歲月,笑容溫柔又繾綣:“他有些……憐弱。”
陶心時是憐弱的,他有著一腔保護欲,若非如此,或許當初可以選擇的包養對象裡,也不會一眼挑中了清貧卻努力的原清文。
但這種感覺對原清文來說,並不討厭。
或許因為那人是陶心時,因為小少爺小心翼翼的討好與嗬護,使得被陶心時憐愛也成了一種隱秘的榮譽。
原清文與有榮焉,輕輕笑道:“他值得被喜歡,你們感激心時,現在也反過來照顧他。”
安永的五官憂鬱矜貴,低頭笑著卻仿佛有些纏綿:“是,他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他喜歡的一切。”
原清文褲兜裡的手指輕輕捏了捏:“嗯。”
安永不說話,原清文也沒有開口的想法,兩人沉默走了一段,便利店近在眼前。
安永又笑著感慨:“陶兒他不僅憐弱,還有點慕強,真正能走到他身邊的……朋友,都是這類人,真是又矛盾又可愛。”
安永總是話裡有話,陰陽怪氣的樣子,但隻要沒惹到原清文,他也不打算過分探尋。
便利店裡燈火通明,兩人的腳還沒踏上門口的台階,閃著光的招牌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
安永躲得很快,還伸手拉了把原清文,原清文雖稍慢半拍,也沒被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