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言月支著下巴,漆黑的衣擺在她身後迤邐鋪展,宛如裁下一片夜幕,日中神鳥與威嚴盤龍的金線繡紋,大片大片渲染衣裙。
她看著貳負之屍與柔兆的交鋒。
極光彙成箭雨,岩石巨人在這攻勢的洗禮下,不斷崩落又重組,然而輪廓不穩,隱隱有了維持不住形體的架勢。
顯然,那個臭弟弟支撐不了多久。
而他一旦落敗,整個鬼國麵對柔兆將毫無還手之力。
如此危急的情況下,昌言月依然不緊不慢挾著煙杆,酒釀般甜膩而醉人的紅唇微揚,輕輕吸了一口煙。
柔兆的靈力似乎無窮無儘。
無論受了多重的傷,都能立刻愈合,身法迅捷淩厲,每一道攻擊都有著悍然之威。
實在找不到短板。
可她注意到,被擊退也好,尋找貳負之屍死角時也罷,柔兆活動的範圍,自始至終都未曾脫離地底溶洞被破開的窟窿。
柔兆始終沐浴在天光之下。
既是禦光之術,那麼力量的來源自然也是光。
那就索性滅了這光!
可惜,若是沒有被剝奪太陽的權柄,對付柔兆還要更輕鬆些。
昌言月噙著悠悠然的笑意,將含在口中的煙緩緩傾吐。
雪白而縹緲的煙霧,如水底輕紗般散在了風裡。
風勢未歇——
地底溶洞外,本是晴空萬裡,卻忽有陰雲自四方聚攏。
狂風肆意催折著周遭山林,將天際那點悠閒的薄雲撕扯下來,粗暴地揉成昏黑的雲幕。
濃雲以看似緩慢,卻以遲重而瘋狂的速度旋轉著,從小小一片烏雲,轉瞬擴散至遮天蔽日的華蓋。
就像厚重而浸滿了水的棉絮,鉛雲墨雨的中心卻聚集著令人望而生畏的恐怖威能,連日光也不敢輕易踏足此處。
天地間暗了下來。
屬於鬼國的地下溶洞,也不再有光進入。
黑暗覆上來的瞬間,柔兆的動作幾乎是立刻僵住,方才揮手布下的槍陣閃爍片刻,而後破碎成光點。
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貳負之屍的下一擊緊隨而至。
一杆山岩鑄成的長戟,眨眼間襲向柔兆,速度之快隻留下一抹殘影。
鮮血在空中盛放。
柔兆的腹部被貫穿,在長戟裹挾的巨力下,整個人被釘入了山壁之中。
塵煙散去。
柔兆此時的模樣狼狽極了,華美的衣裳滿是臟汙與破損,鮮血順著山岩的溝壑汩汩流淌,手臂與膝蓋關節有不同程度的彎折。
即便如此,她臉上也沒有任何表情變動。
比之昌逆以傀儡術操縱的貳負之屍,更像一具提線木偶。
柔兆艱難偏過頭,指尖動了動,發現自己全無了力氣,傷口沒有半點愈合的跡象,就連靈力也所剩無幾。
她仰起脖頸,死寂的眼眸透過溶洞頂端破開的洞口,平靜注視著天幕中的陰雲。
就是這個,斷了她力量的來源。
柔兆重新低垂眸光,等待終結她性命的一擊。
*
“看樣子,不用我們瞎操心,鬼國人自己就有解決柔兆的法子。”歲流觀鬆了口氣。
臨行前,他給自己卜了一卦。
結果當然是什麼都沒算出,為此他哭天搶地求爺爺告奶奶地搖人,找師長幫他算一算此行前程。
隻得到他師父一個愛的腦瓜崩,“整天就知道算算算的,行了,彆想那麼多。”
“術數之道是幫你看清命運,又不是決定你的命運。”
“總之乾就完事兒了!”
歲流觀捂著抽痛的腦殼,滿臉委屈。
倒也不是啥事都指望卜算的結果。
人有旦夕禍福,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超出預料外的情況了,一旦出了亂子他就想發瘋。
還好,目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