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柔兆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夏玖分明眼睜睜看著她被宗門修士布下的大陣絞殺,屍骨無存。
莫非她其實根本沒死,或者說是與鬼國人相似的不死之身?
夏玖自己都沒意識到她此刻呼吸凝滯,麵上血色儘失,冷汗打濕了額發,唯有心跳聲撞入耳膜。
柔兆帶給她的印象太過深刻。
一擊之力粉碎鬼國大陣,之後星辰礦石爆發的光束大約也是出於此人之手。
那是她第一次直麵無可抗力的死亡。
若沒有蒼梧最後關頭的庇護,她可能早就被蒸發得一點渣都不剩了。
夏玖側了側頭,以餘光看了眼身後建木。
檀紫色的樹乾宛如即將焚儘的香,隨著時間流逝而逐漸縮短,藏於地底的根係也正以緩慢的速度剝離靈脈。
夏玖牙關緊咬,明知蚍蜉撼樹可依舊擺出防備到極點的姿勢。
無論如何,至少在建木徹底枯萎前,她必須攔下柔兆!
“你退下,我來便可。”始終清冷淡漠的嗓音不可思議地安撫了她,那並非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從容,更像亙古不變的一輪皎月,無悲無喜注視著變遷的人間。
沈如淵持劍走來,他因為小師妹替她警戒四周的囑托,從未離開過祭台附近。
柔兆的突兀出現是他也未曾察覺的。
是他這個大師兄的失職,自然該由他來彌補。
此前秉持不傷人的原則,沈如淵從未拔出過腰間佩劍,仿佛那隻是一柄彰顯禮儀的配飾。
當下,長劍噌然一聲出鞘,凜凜如秋水,湛湛若琉璃,劍身纖細而脆弱,有著薄冰般的寒意,卻並無懾人鋒芒。
流光淌過劍鋒如鏡,映照出對麵之人的容顏。
柔兆長睫微斂,那張秀美麵容上,眉間始終縈繞如霧雨般化不開的憂愁。
前方這兩人很弱,弱到她無需親自動手。
柔兆抬起的睫羽輕輕一顫,已有兩道光弧如月映水中,破碎而成的泛光漣漪,朝著建木之下的二人漾去。
既無破空的厲嘯,也無摧枯拉朽的浩蕩。
弦月似的光輝所過之處,祭台的石板地麵被憑空抹去,隻留下空空蕩蕩的黑暗。
石板被斬開的裂隙到了沈如淵腳下戛然而止。
他伸手一撥,就像撈起了水中月,撫亂了月光織成的琴弦。
柔兆隨意布下的一擊,同樣被他輕描淡寫地化解。
有些不對勁。
禦使光的女子如此想到。
而後以風也難以捕捉的速度,刹那間閃至沈如淵身前,在他還來不及變換姿勢時,長槍貫穿他的胸口。
柔兆眼神一凝,不對,這人的胸膛並未被穿透,甚至於毫發無損。
趁她愣神的片刻,沈如淵終於有時間反應過來,腕間一轉,長劍裹挾風雪的寒意直襲柔兆麵門。
劍勢落空,柔兆身形疾退,與他拉開了距離。
柔兆揮了揮手中長槍,就像孩童掂量著新撿來的樹枝,歪頭似有不解。
她能感覺到這兩次攻擊都落在了實處,可正麵承受她兩擊的沈如淵身上連一絲傷痕都未有。
柔兆死湖般空洞寂滅的眸子盯著他。
這人好生奇怪,就像沒有“受傷”這一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