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帝崩(2 / 2)

有一次麥麥回得晚,正好撞見她在院裡偷摸打算盤,大半夜把小姑娘給嚇哭了。

三花覺得自己很沒用,他一個外番人都比她識字,自己卻目不識丁,隻能用最笨的方法逼自己,被他撞見的一瞬間,突然感到羞恥得抬不起頭來。

那晚麥麥出海回來很是疲憊,一整夜靜靜的待在她身邊沒有合眼。

自那之後他教會她識字算賬。

一個外番人教起學識還有模有樣。

麥麥不依不饒道:“叫啊。”

……

三花臉上微微泛紅,跟著陳宛七混久了,一著急便也蹦出個胡話。

“叫你個鬼!”

……

香爐升起青煙,熏得睜不開眼。

陳宛七擠出佛堂,深深的吸口氣。

自從月港正式開放海禁,廟裡香火熏個不停,一堆生意人從早到晚趕著出海,香爐裡擠得都沒地插香。

忽而鐘聲響起,佛鐘寂然不動,陣陣鐘聲卻傳入耳畔。

一時間,吵嚷的廟堂萬籟俱寂。

喪鐘回鳴,遍布大地。

陳宛七回眸往北方望去,恍惚間,眼前閃過細碎的畫麵,最終定格在大殿之上,那張不喜不悲的尊榮。

隆慶六年,皇帝駕崩,結束了輝煌而短暫的時代。

一個月後新帝繼位,尊生母李氏與嫡母陳氏為皇太後,李太後與陳太後一同輔佐幼帝。

在他麵前跪著滿朝文武百官,在他身後站著兩個內心強大的女人。

在君與臣之間,有一人登上權利的頂峰,就像他的名字一樣,內閣之首居於正位,成為了那位千古首輔。

登基大典上,兩鬢斑白的長者居於高位持節掌冠,成國公難掩憔悴的麵容,俯身為年幼的新帝佩戴冕冠。

六年前,他也曾親手為先帝佩冠,正值壯年的皇帝同他談笑風生。

“老哥哥,將來吾兒登基,也得是你來給他持節掌管。”

“皇上真當我是個老不死的?”

“這可指不定,自古先帝駕崩新帝方能繼位,待吾兒登基,我定然是駕鶴西去,至於你死不死嘛……那還真不曉得。”

一晃眼,不過短短六年,那時的玩笑一語成讖,故人入土安眠,這位昔日裡的強者如今也快撐不起腰。

政權更替,曆代錦衣衛首領近乎不得善終,好些個死了也要被挖出來鞭屍,僅有一兩個結局還算好些,成國公便是那為數不多之一。

國喪期間,月港依舊互通商市,朝堂紛爭如巨浪湧動,掀翻一艘艘大船。

萬曆元年政通人和,內閣首輔張居正把持朝政,朝廷試行新政,月港仍是開放海禁,來往商船絡繹不絕。

不少白手起家的商人做大做強,近乎壟斷市場,逐漸開始惡性競爭。

陳宛七本想賺夠養老錢就退休不乾了,那些個老祖宗卻也卷得要死,還被那一兩個攪屎棍給攪臟了市場。

富人越富,窮人越窮。

陳宛七給漳娘的工錢不低,漳娘的手藝也越來越值錢,可家裡的男人卻變得混吃等死,成日拿媳婦的工錢吃喝嫖賭,發起瘋來還動手傷人。漳娘傷了手便做不了活,做不了活就賺不到錢,賺不到錢又要被打。

還有些孤女和寡婦,賺的錢被重男輕女的渣爹和惡婆婆搜刮走,日子反而還更難過。

苦命的女人隻能忍氣吞聲,更怕自己被趕出家門,若是有個容身之所,還能靠一門手藝養活自己,自然不想再忍受毒打。

陳宛七考慮了許久,決定買個廠子搞工坊,如此收貨進度也不受場外因素乾擾。

這事本來也早有打算,先前忙著帶娃沒空折騰,如今趙蔓宣養好了身子,孩子也不用她操心。

前幾日許繡娘差點被丈夫打死,陳宛七去收貨及時製止,因為這事大鬨了一場,氣得整夜都睡不著,第二日天還沒亮就出門找廠子,找了好幾日才找到一處適合的地。

如今月港這片繁華之地寸土寸金,要買個廠子談何容易。

陳宛七找到個廢棄染坊,踏入破爛的大門跟進盤絲洞似的,青苔遍布蛛網連結,幾口大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