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的是,作詩完,王子安後麵還說:驚喜發現,伊萬卡又出新歌了,舉國同慶。
同你妹啊。
王依姍整個人都不好了。
人的名,樹的影。
伊萬卡現在炙手可熱,很多歌迷在翹首期盼她的身份和新歌呢。
完了完了!
王依姍很痛苦,洪廣說的除非,真的出現了!
努力平複下來後,王依姍去試聽微博上王子安發的伊萬卡的新歌。
網友也紛紛去試聽。
南方,一座繁華的都市。
進過廠,當過保安,端過盤子,在工地待過的武曉峰,此時正窩在十幾平米的小出租屋裡。
他其實姓陳,應該叫陳曉峰。
隻是他兩歲的時候,被送人了。
出生城裡,家裡經濟條件還算可以的他,兩歲的時候,親生父母意外去世。
而後,他被大自己二十一歲的親姐姐拋棄。
把他送人了,送給鄉下的養父養母。
養父養母的經濟條件不好,沒能讓他接受良好的教育,但儘到了父母的責任,含辛茹苦把他養到十七歲。
更意外的事發生了,養父養母相繼患病,相繼離世。
陳曉峰高中沒畢業便輟學,最後跟無數鄉下少年一樣,孤身來到大都市討生活。
此時的陳曉峰,已經在大都市闖蕩三年。
被朋友出賣過,被女朋友背叛過,被陌生人騙過……
他此時,很想去看姐姐一眼。
這是他人生最灰暗的時刻,最想做的事。
可他不敢去,怕打擾到姐姐的生活。
他搜到了姐姐十六年前在網上發的帖子。
“我去年結的婚,家庭美滿幸福,女兒剛滿半歲,而我25歲了。”
外甥女才比他小三歲半,陳曉峰笑了笑。
“21歲時,我父母給我添了一個弟弟,據說是因為我離開家上大學,他們感覺到寂寞。我用儘渾身解數反對,沒有用,這個弟弟依然帶著我父母的期望以及我的怨氣來到人世。21歲的獨生女生涯結束,一個幸福的家庭就這麼破裂了。”
這就是我的姐姐。
陳曉峰聽著歌,歌是伊萬卡今晚上架的歌。
他笑著,眼中帶淚。
“既然弟弟已經來到人間,我也不可能去掐死他,就這麼過吧。”
“從那年開始,暑假寒假以及過年,我再也沒有回過家。”
陳曉峰能感受到姐姐的難過和痛苦,他也難受。
“父母急了,他們一直以為我在弟弟出世前發下的誓言是我一時衝動。”
“我當時說:我和這個胎兒,你們選一個,有他就沒我。”
唯一的至親,我的姐姐……陳曉峰眼神黯淡。
“他們選了胎兒,原本有了兒子,有沒有女兒也就沒什麼了。可問題就在於,我父母以前鬨離婚的時候,唯二的兩套房子已經全都轉移到我的名下。”
“他們開始打親情牌,甚至帶著一歲的兒子特地到我讀書的城市,說一定要給我看看親弟弟,照全家福,當然,老家他們也辦了酒。”
“我看了親弟弟,可又如何?我沒有一點感覺,甚至無法抹去心中對他的潛意識的憎惡,全家福?我找了借口,沒去。”
陳曉峰默默看著。
“在那之後,他們又想了很多辦法,試圖挽回我,我知道,他們要挽回的不是我,而是房子。這兩套房子,其中那套大的,是爺爺臨終前給我一個人的。”
“姑媽他們當時就很憤怒又無可奈何,另外一套小的,是我父親出軌時,我母親因為怕我父親分割財產,便宜了小三,暫時贈予到我名下。”
“我父親文化低,有了弟弟,爭財產的時候,甚至去房產局問過數次,如果我拿不出出資買房的證明,這房子是不是還歸他們家所有?可以由戶主支配?因為我那時剛成年沒幾年,不會買得起房子,甚至還提出過兒子是爺爺的親孫子,如果老人知道,這遺產肯定要重新分配。”
陳曉峰低著頭,他不要房子,隻想要爸媽,要姐姐,要家。
“所以我真的感謝國家,感謝房屋法。是我的,就是我的,除非我死,否則任何人都不能拿走我的房子,包括弟弟!”
“中間發生了很多事,隻是短短的一年,我父母各種手段用儘,比我阻止他們生下這個為了寂寞而出世的胎兒多得多,狠得多,甚至在我找工作的當口,去我簽了約的公司鬨。”
“我默默的換了手機號,換了單位,換了公司。”
“那兩套房子,出租的租金,我給父母,也讓他們住。在他們有生之年,我不會碰,但是絕對不會贈送給弟弟,當時的我就是這麼的堅決,如今我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後悔。”
看到這,陳曉峰流淚了。
這是他的姐姐,人生最黑暗的時刻,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手機號隻有我大表姐知道,她很理解我,也很同情我,當時她是唯一一個站出來跟我一起反對要這胎兒的人,她早就預見了矛盾。”
“我工作沒有幾個月,大表姐半夜的一個電話,告訴我一個噩耗——我的父母沒了。”
陳曉峰眼睛通紅。
“當時感覺天崩地裂,也後悔了自己的絕情,那件事我不想多說,在我們那比較有名,還上了新聞。”
“在大表姐幫助下處理了所有的事,弟弟就成了最大的難題,給誰養,誰能負責。親戚朋友集體出動,說弟弟是我唯一的血親,說他長大了可以幫襯我、保護我,說我已經上班了,現在小孩子讀書用不了什麼錢,還可以出租房子用來養弟弟。”
“親戚們把未來給我規劃得很好,似乎帶著弟弟生活比獨自生活幸福一百萬倍!”
“那天晚上我真的吐了,被惡心的。”
“我告訴他們:誰要養誰抱去,我沒有條件,也沒有興趣。”
陳曉峰的眼淚又下來。
“親戚說要告我,我問了律師,實際上我對弟弟沒有撫養的義務,弟弟也沒有贍養我的義務。”
“第二天姑媽大罵了我一頓,因為我沒管弟弟的吃喝拉撒,他餓得哭,紙尿布已經滿是屎尿,吸不住了。我對她說:我昨天說了,這孩子我不會管,誰要管誰管。”
陳曉峰有些崩潰。
“姑媽把弟弟帶回了自己家,沒到兩天,因為她女兒的反對,把弟弟交給大姨。沒過兩天,又因為大姨兩個女兒的反對,把弟弟交給舅舅。總之,不超過一個禮拜,這個孩子又給送了回來,說你這最親近的姐姐都不管,我們更沒有義務管。”
“我說:福利院不收,要麼找人抱養,姑媽說,好。”
“我們這地方,要抱養小男孩的人很多,甚至願意給錢,我肯定不會收這個錢。弟弟兩歲出頭的時候,我就讓他交給彆人抱走了,主動跟養父母說以後斷了聯係,就當這是個孤兒。他的養父母是農村的,聽我這麼說喜出望外,甚至迫不及待的跟我立字據。”
“抱走之後幾個親戚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指責我,趕回來的小舅差點拿刀捅我,打了我幾個耳光後被人攔住,我說還沒走遠,要不抱回來給舅舅你養?小舅兒子立刻反對,說他們沒有義務,這是我的責任,小舅又要上來打我,我告訴他:再動我一個指頭,我就去公安局驗傷,更黑心點我可以告你謀殺,這麼多人都看著你要捅我,就算不判刑,給你留個案底也成。小舅罵罵咧咧的表示這事不管了,我以後不得好死。”
“再以後,我把兩套房子賣了,在一線城市付了首付,認識了現在的老公,並有了女兒。”
“我很慶幸這兩套房子在我名下,我也很慶幸選擇放棄這個所謂的親弟弟。”
“很簡單,如果選了他,就毀了我自己的一生。”
“我當了一輩子的獨生子女,要我在二十多歲應該成家立業的時候,像封建社會長姐一樣含辛茹苦帶大一個弟弟,抱歉,我做不到。人都是自私的,人性本惡。”
“……”
不知不覺,天已亮。
陳曉峰摘下耳機,手機屏幕切換到王子安的微博頁麵。
“謝謝,謝謝你讓我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感覺到這個世界還有一絲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