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麒被請入廳堂, 寒暄兩句,便說明來意,報出了那江湖騙子王道長的名號,問這位玉麵修羅是否認識。
玉麵修羅想了一陣,臉色微變, 觀察宋麒神色, 警惕地問:“那老兒招惹了閣下?”
宋麒忙笑道:“沒有,我與他萍水相逢,甚是投機, 切磋道法時,王道長那一手隔空移物的本事, 著實令在下欽佩,我在三求問,他卻謙虛說自己隻會些皮毛, 想見識真本事,還得去拜會玄夜派的魔修——玉麵修羅,在下便慕名而來。”
聞言, 玉麵修羅慘白的臉色終於舒緩,但耳邊傳來院子裡巨獸的呼嚕聲,又讓他渾身一緊,不敢怠慢,笑著回答:“都是些虛名, 王道長謬讚了。”
宋麒又誇讚幾句, 便引導他:“能否請魔君露一手真本事, 叫在下開開眼界?”
玉麵修羅緩過神,心中已經在暗罵那姓王的老頭膽大包天,敢暴露他的名頭。
但見這宋玄瑞既沒與他為難,又沒求他傳授術法,隻說是想開開眼,心裡也鬆了口氣。
魔界不是個客氣兩句就白給好處的地方,要是沒院子裡那頭巨獸虎視眈眈地瞧著,玉麵修羅早翻臉了,此刻他卻也隻能就坡下驢,當著這陌生少年的麵,施展些本事。
宋麒凝神細看他的結印手法與念訣口型,卻依舊沒能看出師承。
這隔空移物的本事,有多種術法可以達成,宋麒見識有限,但覺得藏匿背後之人不可能是什麼無名之輩,所以才想從玉麵修羅身上看出師承。
然而,玉麵修羅似乎故意隱藏實力,隻操控些小物件,叫宋麒看不出功底。
“王道長說,玉麵修羅有扭轉乾坤的本事,不料今日一見,竟是跟王道長難分伯仲。”宋麒微露不屑之色,激將道:“在下千裡迢迢前來拜會,本是想結交傳言中本領通天、容貌無雙的修羅魔君,如此看來,怕是王道長過謙了。”
玉麵修羅聽出他話中嘲諷,乾笑兩聲,一邊觀察宋麒神色,一邊暗自忖度:這小子帶的巨獸不知是什麼來頭,若能結交,往後興許派得上用場,在他麵前露一手倒也無妨,隻咬定這是家傳秘術,不傳外人便是。
思及此,玉麵修羅神色一肅,請宋麒走到院中,拱手道:“獻醜了!”
宋麒定睛細看,隻見他運功凝神,一提氣,周身開始有氣流翻湧,緊接著手掌翻飛,口中不斷發出宋麒耳熟的咒術音節。
一瞬間,宋麒耳中一片轟鳴,腦中的迷霧被吹散大半!
怪不得那王道長看見江辭風施法時,會誤以為他與玉麵修羅是一路人。
這道術法,竟然是自月炎派術法中脫胎而出!
宋麒目光一轉,與趴伏在院中的天狼將軍視線一對。
天狼將軍立即昂起身,飛衝過來展開雙翼,擋在了玉麵修羅麵前。
玉麵修羅慌忙收術後退,又撞著身後的宋麒,沒回過神,就聽巨獸發出一聲可怕的怒吼。
“怎麼了?你們要乾什麼?”玉麵修羅驚慌地看向宋麒。
“好你個修羅魔頭。”宋麒冷臉唬道:“竟敢偷師我月炎派秘術,現在就跟我回月炎島!”
“什麼!”玉麵修羅想要駁斥,又被耳邊巨獸的呼嚕聲嚇得腿軟,隻能小聲辯解:“仙君是月炎派的道長?一定是誤會,這術法是小可家傳之術,並非偷師而來!”
“還敢狡辯。”宋麒唬道:“你這等無恥小賊,用不著請宗主降罪,天狼,將他就地正法!”
雖然嘴上這麼說,宋麒意識中隻是讓天狼將軍嚇唬嚇唬這玉麵修羅。
“吼——”天狼將軍張開龍翼,天空頓時黑雲翻攪,雷聲轟鳴。
玉麵修羅哪件事過此等陣仗,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好半會才求饒道:“仙君莫急!這門術法真的不是我偷師而來,是旁人自願傳授給我的!”
“誰傳授給你的?”
“那人沒有透露身份,且帶著一副惡鬼麵具,我辨認不出!”
“笑話!一個陌生人,憑白無故會傳授你上乘功法?滿口謊言,天狼!給我撕碎這偷師惡賊!”
“慢著!慢著!”玉麵修羅被周圍刺目的雷電閃得抱頭求饒:“不是白傳給我!他要借我的血!借我的血用!”
*
傍晚,邊陲小鎮被夕陽鍍上一層金光,集市上人煙稀薄,安靜祥和。
降落在客棧門前的天狼將軍,打破了小鎮的寧靜,三三兩兩的過路人被驚得四散奔逃。
宋麒跳下龍背,將被綁縛的玉麵修羅也拽下地,便讓天狼將軍飛去高空,以免驚擾百姓。
拉著玉麵修羅走進客棧,宋麒直奔邱何默的客房:“邱前輩!”
聽見店外喧嘩,邱何默正提劍待出,一見是宋麒回來,才鬆了口氣,一瘸一拐地坐回床邊,詢問宋麒查到的消息。
宋麒剛說幾句,忽聽身後有人推門而入,轉頭一看,來人竟是淩子逸。
“淩長老?您怎麼在這裡?”
“說來話長。”淩子逸提著幾包藥走進門,顧不上其他,走到床邊單膝跪下,仔細檢查邱長老腳後的傷勢。
邱何默向宋麒解釋道:“前日,我出門買些吃食,剛好碰上了子逸,他一路追蹤段三爺,也來到此地。”
宋麒詫異道:“段三爺也來了玄夜派?”
淩長老一邊替師兄換藥,一邊說了自己這些天追查段老三的所獲。
宋麒耐心聽完,便道:“段家那頭的線索,可以暫且放下,如今內鬼就藏身於月炎山之中,那晚帶我進屋的人已經被杜門一位師兄看見了,我們得立即回月炎山找出那人。”
宋麒一指被綁在一旁的玉麵修羅:“他也能替我們指證。”
那玉麵修羅十分配合得衝兩位月炎派長老笑了笑。
“不知此人有何居心,事不宜遲,”邱何默一撐膝蓋,勉力站起身:“我們現在就動身回島,最好能禦龍而行,隻不知天狼能否背負四人渡海。”
“背負四人倒是不難,”宋麒答到:“隻是海麵不能隨時著陸,要連飛幾個日夜,就困難了,需為它備足口糧。”
淩子逸問:“要備多少?我這就去置辦。”
“至少兩頭豬,去骨去頭。”
淩子逸囑咐宋麒照看好邱長老,便起身出門。
宋麒走到床邊,蹲身察看邱長老腳後跟傷勢,不禁蹙眉道:“怎麼休息幾日,傷勢反而嚴重了?”
邱何默搖頭歎道:“畢竟是天雷所傷,是我大意了,還得回島後,依照古方,煉些對症的丹藥才行。”
宋麒仔細查看傷口——隻是被雷火波及,以邱何默的道行,最多五日便該痊愈了,不料竟然會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