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說了!”景王稚氣的臉漲的通紅:“你們跟這賣國賊說這些有何用!本王拿回玉璽就帶你們走!我們一路經過受災縣,一定能征得一支複**,屠儘蠻子,讓這狗賊國師看看,什麼是民心所向!”
一陣沉默。
“走!”景王一招手,帶幾個莊稼漢子離開院子。
與宋懷旭擦肩而過的時候,他聽見宋懷旭冷冷開口:“玉璽就在我院中,你現在拿走,立即滾下山。但凡你能活著走出都北,我宋懷旭就給你下跪稱臣,你要是被官兵抓獲了,就挺腰子死得像個男人,彆趴在地上再求人搭救。”
……
眼前的畫麵再次灰暗消失,宋麒從震驚中回過神,心中滿是疑惑。
這是宋懷旭嗎?
為什麼跟正史記載中的性格,完全不一樣?
而且他似乎並沒有對皇帝愚忠,看這回憶中公主皇子的衣著打扮,皇帝應該已經駕崩了。
那宋懷旭當年究竟為何大開殺戒?
難道是為了幫這驕縱蠻橫的小皇子複國?
正自思索,眼前的畫麵再次亮起。
宋麒的意識總是懸在宋懷旭頭頂,站在一處高坡之上,遠遠看著一處破落農戶家院——
那個熊孩子景王看起來有些狼狽,此刻就躲在破屋東牆之旁。
屋院之中,幾個官兵正在毒打一家老小,不知所為何事。
淒慘的哀嚎求饒聲愈發虛弱,眼見一個被踢踹的年幼孩童已陷入昏迷,宋懷旭默不作聲抬手掐訣,正欲出手,卻忽見躲在牆後的景王衝進了院中。
倒是有幾分膽量,想是此前在這戶農民家吃喝過幾日,不忍袖手旁觀。
不過,景王並沒有挺身而出以一敵六。
這熊孩子倒也不傻,沒人撐腰的時候,該慫就慫,二話不說,竟對著一群蠻子軍官賠笑求饒,掏出一錠銀子遞上前,說自己是這戶人家的親戚,要替他們繳納賦稅。
景王終究是皇宮裡長大的孩子,哪知人心險惡。
見一個十來歲孩童出手就是一錠銀子,官兵立即汙蔑景王是竊賊,要他帶路去找父母,意圖索要更多銀兩。
眼見景王鬼哭狼嚎地被官兵拖著走,宋懷旭輕哼一聲,低聲自語道:“才走到玉豐縣就完事了?還真替我省事。”
宋麒剛還以為這宋懷旭是個境界極高的修士,沒想到還挺好勝,為了見證熊孩子走不出都北,居然一路偷偷尾隨,見人倒大黴了,還說風涼話,想必也是個性情中人,隻不過喜怒不形於色,或者是像南宮氏,天生表情匱乏。
然而下一刻,宋懷旭的作為又出乎了宋麒的預料。
他居然出手救下小景王。
但似乎隻是為了當麵得瑟。
彆看這宋懷旭是個麵癱,嘴皮子可真是比誰都狠,沒幾句,就把個小景王說癱在地上號啕大哭。
完了還不忘補刀:“你可以躺在這兒,等蠻子的援兵來抓你,也可以跟我回去告訴你姐:宋懷旭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人。”
“我才不會讓我姐嫁給你這狗賊!”小景王拿出最後的骨氣,不肯屈服,狠狠抹掉眼淚爬起來,灰頭土臉地瞪著宋懷旭:“我才不是拖油瓶,跟你逃出宮,隻是想留得青山在!”
宋懷旭道:“你現在還覺得自己有能耐複仇嗎?”
小景王一愣,忽然露出孩子氣地倔強:“我不僅要替我父皇母妃複仇,我還要替大嶽子民,把那群王八犢子千刀萬剮!我要把這些田地還給莊稼人,我要從前的太平盛世,我要父皇再帶我和兄長狩獵……我要我母妃……”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久,意外的是,宋懷旭居然沒有出言譏諷。
景王抬頭看他:“你想笑就笑吧!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放棄!”
“愚蠢。”宋懷旭回答。
“我就是蠢!用不著你管,我沒求你救我!”景王一臉倔強。
宋懷旭依舊無甚表情,隻沉默看著少年眼中閃爍的淚光與倔強,鬼使神差的,宋懷旭第一次溫聲對景王開口:“從前有過的一切,是寶貴的回憶,同時也是沉重的負擔,你如果戀戀不舍不肯鬆手,總拿現狀跟最得勢的時候比較,那你永遠不會快活。趙墨飛,你必須學著放手,接受自己身在穀底的現實,告訴自己這是最好的時刻,因為從今開始的每一步,你都會往上爬,變得比上一刻更好。你尚且年少,往後會有很多路可以選擇,未必非得回到過去。”
……
刹那間,劇烈的情緒波動,讓宋麒的神覺抽離了宋懷旭的意識,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宋麒猛然睜開眼。
宋懷旭的那段話,如同雷鳴般不斷在他腦中回蕩,最終跟淩子逸那日說的話重疊在一起——
“小時候,有位大哥告訴我……”
“從前擁有過的一切……”
“宋玄瑞,你必須學著放手,接受自己身在穀底的現實……”
有長老急問道:“問出什麼來了?宋懷旭還有記憶嗎?”
宋麒下意識轉頭看向江某,麵色震驚地開口:“淩子逸是景王趙默飛,大嶽的亡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