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檸食指和拇指並在一起,伸到了沉岐和章小小的眼底下:“就這麼一點點。”
“然後呢然後呢?”
沉岐眼中滿是好奇,追問道:“你看到那個崇真帝身上長著一張鬼臉的時候,怎麼做的?一劍刺了上去嗎?”
“呃……”
雲檸想到當時自己和那張鬼臉對視上後,腿直接軟了,還是秦溯出手,燒死了那個異化的崇真帝,臉上不由得有些尷尬:“這不是重點好吧,重點是我膽大心細,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最終抓住了那隻病狐狸的尾巴,拯救了一個小世界。”
“如果不是我提前發現的話,嘖嘖嘖。”
雲檸“嘖嘖”了兩聲:“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章小小:“那個皇帝為什麼要抓那些小女孩兒啊,難道是為了治病麼?”
她剛才聽雲檸說,那個皇帝身體不好,三步一喘,五步一咳,病歪歪的。
雲檸想到崇真帝臨死前不甘的嘶吼,臉上的笑淡了。
那個小世界的問題其實並沒有多複雜,擱雲檸前世的世界,就是大型全息網遊世界裡的npc有了自我的意識,開始不滿足於自己隻是一個npc的身份,想要突破次元壁,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人”。
本來心中就有怨氣,前期沒有鬨出禍端是因為即使已經發現自己所處的世界並不真實,但因為沒有足夠的能力去打破這一切,也隻能隱忍地蟄伏起來。
後麵被那張鬼麵一拾掇,再加上有了破壞這一切的力量,心中的怨氣與不甘就再也無法遏製,便直接放任它們肆意地破壞。
崇真帝按照那鬼麵的指示,在界槐前供奉金塑邪佛,搶奪界槐的生機,又給鬼麵找了更多的祭品讓它寄生,壯大力量。
這些都是雲檸在崇真帝留下的隨筆上看到的,那些隨筆就藏在他寢殿的暗格中,厚厚的一疊,看樣子有段時日了。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崇真帝並沒有視他的子民為螻蟻,還將他們當做和他一樣的“人”,可是隨著鬼麵的蠱惑,他越來越覺得他所處的小世界是虛假的,這個世界裡的人隻是衍化出來的,並沒有意識。
他們喜,他們怒,他們哭,他們笑,都是設定好的,並不是他們想哭,他們想笑,也不是他們在真的高興,在真的發怒。
漸漸地,他將自己和周圍的“人”區分開來,越來越覺得他們都是虛構出來的,是沒有真正意識的。
他慢慢地沒有了同理心,不再會共情,也越來越冷酷,越來越心狠。
想到這兒,雲檸垂了垂眸子,眼中劃過一抹恍然。
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因為看過原書,知道了整本書的走向,在最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對這個世界沒有一點融入感,感覺自己遊離於整個世界之外,認為身邊的人都是虛構出來的,將他們看做是一個個npc。
雲檸之前一直都覺得很孤獨。
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去,也沒有人知道她的靈魂其實來自異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如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或許是因為身邊的人一直都對她真誠相待,雲檸竟慢慢融入了這個世界中,漸漸開始認同自己現在的身份。
她看著對麵的章小小和沉岐,見他倆滿臉好奇地看著自己,看起來對崇真帝那樣做的原因十分好奇,突然輕輕笑了一聲。
“因為,”
雲檸輕聲道:“他找不到歸處。”
在那方小世界裡,崇真帝是如此的格格不入,覺醒了意識後,他的痛苦無人可以訴說,他的孤獨沒有人可以理解。
他仿佛身處一座孤島,隻能孤獨地高坐於他的王座之上,冷漠地注視著周圍虛假的一切,最後慢慢陷入瘋狂。
幸而,自己不是他。
也不會成為他!
******
妨水汀。
秦溯麵容冷漠地看著對麵的裴清予:“界槐是怎麼回事?”
“九個小世界,為什麼她會正好去了最底下那一層?”
裴清予滿臉無辜:“如果我說,這都是巧合,世界也是隨機分的,你信嗎?”
秦溯嗤了一聲:“你說呢?”
裴清予攤手:“事實是,這一切確實都是巧合,小雲兒恰好就被分到了那個被汙染的小世界,恰好遇到了被汙染的界槐,恰好那時候你也在。”
“不過,在我這兒都是巧合,在九靈境那兒,或許是它有意為之,這也說不定不是?”
他輕輕笑了一聲:“畢竟,舊主來了,總要見上一見的。”
聞言,秦溯輕皺了皺眉,眸色漸漸暗沉下來。
*****
雖然已經將雙生並蒂蓮的子株種進了秦溯的體內,自己受傷他也不會好過,但是第二節的魔修課雲檸依舊不太想去。
雖然小命暫時得到了保證,一時半會不會輕易和自己分開,但是雲檸還是想儘量減少在秦溯麵前晃悠的次數,最後時間長了,他忘了有自己這麼個人,以後大家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乾最好。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大家都朝前看,彆再揪著過去那點破事不放了嚶。
雲檸磨磨蹭蹭地來到學宮,又一次坐到了上一次坐的那個“動漫主角寶座”,力求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和上次一樣,秦溯又是踩著點過來的,他前腳剛進學宮,後腳外麵的清心鈴就響了。
這次來給他們講課的據說是魔域血宗的人。
和合歡宗那種沒什麼節操的修煉功法不同,血宗修煉的功法很是血腥殘忍,他們靠煉化血肉來修煉,在過去,凡域還沒建立的時候,很多屠村的慘案都是血宗的人乾的。
在課上的時候,那位血宗宗主並沒有在意底下學子的怒目而視,言語間,對凡域的建立很是不滿,覺得因為那些上古大陣的存在,他們再也無法肆意地屠村屠鎮,修煉功法,而且每次進城的時候,他們頭頂上方都會出現紅光,城裡的凡人一看到那紅光,就會躲的遠遠的,有些膽子大的,會偷偷躲在角落裡朝他們丟臭雞蛋。
因為鎖靈陣的存在,他們身上的修為被限製在了煉氣境,神識也受到了限製,根本沒辦法找出那個朝他們丟臭雞蛋的凡人。
說到這兒,血宗宗主簡直一肚子氣。
他甚至大言不慚地說那些凡人能成為他修煉的養料是他們的福氣,像一些氣血虛,身材乾癟的,就是求著他煉化他都不屑一顧。
雲檸本來躲在角落裡裝啞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聽他叭叭叭地擱那兒逼逼了半天,期間那股普信的臭味熏的她簡直上不來氣。
雲檸腦子一熱,毫不客氣地開口:“既然你們血宗是用血肉修煉,那豈不是隻要是血肉就成?像那地溝裡的老鼠,夾縫裡的蟑螂,草堆裡的蚊子,豈不是都能成為你們煉化的材料?”
“既然如此,又何必整日裡跟個耗子似的盯著人族的血肉流口水,自己自產自銷難道不是更方便?”
她話音剛落,學宮裡的學子齊刷刷地朝她看了過來,目光中儘是稱讚,仿佛在說會說話你就多說點,最好出書,懟死這個老陰貨。
血宗宗主被底下的人捧慣了,幾時被人這般拂過麵子,臉上一惱,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他正要放出出竅境大能的威壓,卻在看清雲檸的臉後,氣息猛地一滯。
身後那位的存在簡直無法忽視,血宗宗主總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的冰冷,仿佛下一秒一團熾熱的冰火就會朝自己砸來。
他僵著臉,嘴角努力向上牽了牽,希望雲檸能從自己臉上看出友善:“這……自、自古以來,我們血宗都是這般修煉的,從未有變。”
雲檸開杠:“自古以來便是如此就一定是對的嗎?也可能是第一個這般修煉的人恰好就用了這樣的修煉方式,後麵的人有樣學樣,傳到至今,便成了金科玉律,可誰知道其他的修煉方式就一定是錯的呢?”
“不如,”
雲檸勾了勾唇,饒有興致地對前麵的血宗宗主道:“杜宗主親自試一試如何?說不定試了之後,就發現用其他方式亦可以修煉,甚至較之前更簡單。”
“這……這又如何能試,我……”
血宗宗主正要推脫,突然不經意間對上了一雙冰冷的豎瞳。
原本到了嘴邊的話猛地咽了回去,他十分有眼力勁地開口:“小友所言極是,倒也確實可以一試,諸位且等我一等,我去去就來。”
說著,血宗宗主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學宮中。
等他再回來,手中多了一隻尾羽色彩斑斕的咕咕雞。
既然總要有一試,那血肉他得提前準備好了,萬一對麵那位小祖宗突發奇想,一定要他煉化一些蚊子,老鼠,蟑螂什麼的,他敢保證,自家尊上一定會讓他煉!
血宗宗主運行功法,隻一眨眼的功夫,手中活蹦亂跳的咕咕雞就乾癟了下去,很快就隻剩一層薄薄的皮。
這一幕實在詭異,即使隻是用在一隻咕咕雞身上,都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讓人不由得想要是用在人身上……
嘶。
學宮內的學子下意識抽了一口冷氣。
雲檸十分有求證精神地問他:“怎麼樣?有區彆嗎?”
血宗宗主回過神,眉頭緊鎖,似乎在沉思。
最後,他有些不太確定地道:“好像……好像沒什麼區彆?”
千年來,血宗秘法自創立以來,就一直以人族血肉為煉化材料,最優的是正道修士的血肉,差一點的是凡人的血肉,最差的是妖修、魔修的血肉。
好像從來就沒有人想過用其他的血肉,就比如說咕咕雞。
血宗宗主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感覺新世界的大門在他麵前緩緩打開了。
要不……
回去試試?
這時,學宮外整片天空突然亮閃了一下,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昆侖神山上有大片七彩雲霞現世,無數靈氣朝著南麵洲土席卷而去。
血宗宗主驟然回神,朝那靈氣翻湧之處看去。
他喃喃道:“有大能突破分神,邁入合體境了!”
看那方向,應該是妙音門。
難道是那位戚門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