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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其人性格衝動魯莽,行事輕率又剛愎自用,倘若生在一個和平的年代,想必隻能是一個標準的反麵典型——在正式接觸尹言東前,這就是靳無星對他的畫像。
而事實證明也確實如此,甚至這人比靳無星想象中的還要更幼稚些。
隻是唯一不同的是,如今這世道,可遠遠談不上什麼和平。
朝廷動蕩,匪患猖獗,遊歸鎮雖說暫時偏安一隅,卻也是馬上就要大亂。
生逢亂世,本就命如草芥。為求自保,已經解甲歸田的尹言東,也跟著不得不再次打馬上陣。
時勢造英雄。
於是乎,衝動魯莽變成了勇猛無畏,剛愎自用也變成了有膽有識。
不到四十的年輕將領,更是在短短三年間就拿下了數十座城池,所到之處幾乎血流成河,背地裡無人不稱他一聲“活閻王”。
其名號可止小兒夜啼,也正符合了他反派的身份。
不過好在現在的尹言東,還隻是個被上司排擠後,帶著自己的一幫兄弟解甲歸田的落魄叛兵。同日後那個成長起來的“活閻王”,還尚且有著段距離。
而這,也是靳無星不敢放虎歸山的原因。
其實拋卻陳家本身的立場,尹言東的所作所為並不能稱之為反派。
隻不過如今靳無星的目的是保住陳家,自然就與他天然對立。
至於他與陳家之間的恩怨,還要從他幼時說起。
尹言東原名其實並不叫這個。
他本來的名字,叫陳謙君——正是陳家傳言裡那個聰慧早亡的長子。
謙謙君子,灼灼其華。
這個同他如今形象相去甚遠的名字,當初也寄予了陳家父母對他的厚望。
但隻可惜命途多舛,他一生下來身上就帶著跟父親一樣的嚴重心疾,甚至比其父的更加嚴重。
即使在藥罐子裡麵泡了快四五年,陳謙君到底還是沒能順利長大。
他死在了自己四歲生辰的那一年。
然而陳謙君的死,卻似乎並沒有帶給陳家多大的影響。
其母在他死後不久,就又被診斷出的身孕。
次年,就生下了陳商萬。
算下來,離他去世,其實也就還不到一年的光景。
在旁人看來,或許隻會覺得這隻是個意外的巧合。
可從陳謙君的視角,便是陳家嫌棄他這個藥罐子不得用,在懷了第二個孩子後,就迫不及待地將他處理了。
四五歲的孩子早就已經開始記事,陳謙君又是較為聰慧的類型。
所以,死裡逃生從墳堆裡麵爬出來的他並沒有選擇回到陳家,而是在換了個姓名後,遠走他鄉長成了現在的這個尹言東。
說來其實也是玄妙,在陳家被錦衣玉食伺候的陳謙君,心疾越養越嚴重。反倒是在戰場上自生自滅的尹言東,就這麼摸爬滾打跌跌撞撞地活了下來。
在拋棄陳謙君的姓名後,尹言東也同樣擺脫了跟陳謙君一樣羸弱的身軀。
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即便他對陳家的惡意已經明顯到完全不加掩飾的地步,陳家也並無一人會因他聯想到那個曾經的陳謙君。
也算是成為了陳家終被尹言東覆滅的因果報應吧。
所以尹言東和陳家的恩怨,必須要在他離開之前徹底清算。
若是真等到他成長為日後那個心狠手辣的“活閻王”,哪怕靳無星能做到手眼通天,也不可能在這樣的世道中,完成任務保全陳家。
不過從今日對尹言東的試探來看,靳無星覺得他對陳家人隻能說是心懷偏見,尚且看不出任何想要主動尋仇的跡象來。
【啊……】係統聽完靳無星的話後,恍然大悟,【所以今天您隻是為了試探反派?】
靳無星躺在房間的床上,聞言挑眉反問道:【那不然呢?】
【啊哈哈哈……】係統有些心虛的回答,【我還以為您是為了報複他呢……】
畢竟反派在那之前,才剛剛當麵嫌棄過靳無星長得不夠好看。
它真以為靳無星是因為生氣,所以才故意禍水東引呢。
靳無星聞言失笑道:【不是。】
他可沒有那麼幼稚,也從來都不會做無用功。
在聽到尹言東對他的排斥之後,靳無星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他的策略。
今日之事從遺囑宣讀開始,就早都已經在他的計劃之中。包括對陳秀瓏的故意挑釁在內,不過都是他用來試探尹言東對陳家人態度的一步棋子罷了。
而從試探的結果看來,尹言東對陳家人的殺意其實算不上明顯。
也不知日後他對陳家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因為變成“活閻王”之後,讓他變得更加心狠手辣,還是因為這次與陳家人的接觸,沒能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而且陳家的事情,也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簡單。
側躺在床上沉思的靳無星,想到這裡坐了起來。
他把右手放上左肩,雙眼則是有些失焦地看向前方。
背後傷口尚在愈合中的細癢,正密密麻麻地向他強調著存在感。
【宿主大人?】係統不知靳無星是想什麼出了神,隻是見他就穿著一身單衣坐在床沿發呆,不由出聲提醒道,【您小心著涼。】
畢竟如今春寒料峭,連風都莫名讓人感覺陰森森的。
稍有不慎,恐怕就會發展成一場大病。
靳無星聞言,領情地“嗯”了一聲,但卻沒有回到被子裡,而是就那麼站了起來。
隨手從旁邊的衣櫃中撈出一件厚實的皮草,靳無星順勢將其披到肩上。
大氅入手,皮毛順滑。蓬鬆的狐皮毛色潔白如雪,整件大衣全身上下,更是一根雜色的毛都不見。
叫人一看便知其價格不菲。
而不僅這件皮草是如此,靳無星房間裡的所有東西,都無一不極儘昂貴奢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