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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場心動 如作千燈 10661 字 10個月前

女人的聲音像被雨打濕的柔軟蛛絲,無形纏住她腳步。

冉尋在雨幕中安靜站了一會,撐傘,轉身走回。

帽子和口罩遮擋,看不出表情。

蔣菡菡晃沈瓊的手臂,了然,卻又分外不解,“姐?”

難怪遊老師要她發什麼電子教材。

沈瓊收緊傘柄,避而不答:“先走吧。”

路過冉尋,她腳步慢下來,視線停留幾秒,“我在車上等你。”

冉尋笑,“好。”

目送兩個人離開,她重新撐好傘,沒特意去看遊紓俞,隻拋出還帶著剛剛剩餘笑意的話音:“走嗎?這裡冷。”

很好說話的模樣。

但不像和沈瓊那麼親近,隻算是對陌生人的禮貌。

遊紓俞垂眸,嗯了一聲。

她剛剛撒了一些謊,可腳踝和關節鑽心的疼卻是真的。

傘小,空間狹窄,走入雨幕中隻幾分鐘,她和冉尋的速度逐漸有了差異。

微妙氣氛助長敏銳感觸,冉尋很快意識到,放緩腳步。

她今天穿的是平底鞋,高跟鞋的遊紓俞要比她高上一些,走得卻也更慢。

傘麵不偏不倚地撐在兩人上方,骨節精致的手穩穩握持傘柄。

遊紓俞看了一會,意識到自己失態,無聲移開目光。

“藥箱應該還常備著膏藥?回家貼上會好一點。”冉尋開口,打破兩個人之間的寂靜,語氣溫和。

遊紓俞收緊了指節。

心臟未知的區域正一股腦地吐出感性因子,不講道理。

腳踝愈發酸疼。

她蹙了下眉,不想顯出弱態,可終究站不穩,本能借著身側冉尋的手臂倚靠了一瞬。

冉尋停下腳步,將傘偏移。

算好最佳社交距離,不至冒犯遊紓俞,她扶了一下女人的臂彎。

這時恰巧有撐傘的其他人走過,看外表,也像是同學院的教授。

“遊老師?”

遊紓俞站直,轉瞬和冉尋拉開距離,半邊肩膀落在雨幕裡。

“曹老師。是回辦公室嗎?”

冉尋沒動,也沒再偏斜雨傘,任由她與同事簡單寒暄,臉上神情安靜。

曹老師。

還有剛剛通話裡的張先生。

六年過去了,她和遊紓俞身邊的人早就都變了,可女人看見旁人後掙脫她的本能,還是沒有變。

接下來的路程沉默無聲。外套半邊肩頭泛潮,遊紓俞沒再試圖重新攬住冉尋。

不過五分鐘,兩個人合撐一把傘,走到嘉大門口,遊紓俞看見倚在副駕駛門邊,手裡撐著傘,抿了一根煙的沈瓊。

冉尋止住腳步,與她告彆:“遊老師,那就送你到這裡。”

傘柄還溫熱著,遞到她手裡,就像她們初遇時那樣。

冉尋走進雨幕。離開時,目光窺見了旁邊停著的車。

男人在駕駛座裡伸頭打量她們這邊,副駕駛上,放著大束的玫瑰,熱烈俗氣。

張先生的品味堪憂。

但之後的事,和她似乎也沒關係了。

坐回沈瓊的車裡,窗外景象飛逝,駛離嘉大。

等紅綠燈間隙,看沈瓊臉色不是很好,緊抿著煙,冉尋輕敲包裡的小鋼琴擺件,發出叮叮當當脆響。

“瓊姐,吸煙有害健康。”

她敲出了韻律,俏皮好聽,就像在說這句話一樣。

本以為沒那麼容易勸,可下一秒,沈瓊就捏了煙頭,熄滅,扔進車載垃圾桶裡。

不久,冉尋聽見她的聲音:

“新學期,第一次接菡菡。我也不知道。”

“沒關係。”冉尋視線透過雨暈的前車窗玻璃,微笑輕聲回。

“都六年了,過去了。”

-

遊紓俞握緊傘柄,在車外婉拒掉相親對象的請求,並以生病為由順勢推了共餐。

再回頭時,身邊空空蕩蕩,冉尋早就坐車離開,十字路口隻剩下冰冷的車影。

她忍著腳踝疼痛,攔了輛出租車,坐上後排,說了句跟上前車。

之後就此沉默。

折疊的傘尖淅淅瀝瀝淌下水,泅濕了車內腳墊,很像她此時潮陰的情緒。

西裝外套肩頭處淋濕,有些不舒服。

遊紓俞想起剛才冉尋的樣子。無動於衷,言辭有度,禮貌而溫和,像對待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告彆時,隻留下疏離的“就到這裡”,連句稍微親近的“再見”也沒有。

再見。

這個詞本就暗含隱義,冉尋怎麼會不知道,隻是刻意想避開而已。

但遊紓俞不想。

本能驅使她壓住心底騰起的顫栗,反思自己的荒誕想法。

可唯物主義者的理性思維也像被今晚的雨幕浸濕似的,蛛網般虛浮不定。

遊紓俞垂頭,解鎖手機。

屏幕亮起,良久停留在某條新聞消息上。

畫麵裡,冉尋身材高挑,姿態優雅,繞是被糾纏,表現依舊得體禮貌。

她舉著自己的護照,回擊無良媒體,說“管好自己的事”。

像隻被惹惱,軟綿綿伸爪子撓人的布偶貓。

遊紓俞指尖停在女人的臉頰旁,用這種隱秘的方式,杯水車薪地宣泄壓抑的思念。

雨幕中,出租車拐彎,停在陌生的街區。

她付款下車,望向前方,目光從冉尋背影上一點點劃過,直到看不見。

就像一點螢火在宇宙中熄滅。

撐著傘,涼意滲入,關節更疼了,但比不上從四肢百骸裡升起的抓不住的無力感。

-

冉尋陪著沈瓊和蔣菡菡吃完了一頓晚餐。

要走的時候,蔣菡菡喝了點酒,小臉通紅,暈乎乎地攬著沈瓊,“三寸姐姐,和我們一起住吧。”

冉尋理了理風衣,看穿她虛張聲勢的挽留,倚在門口笑而不語。

沈瓊把糯米滋一樣的小姑娘從自己手臂拽下來,“剛剛不是還跟我們說有篇報告沒寫?”

“報告沒寫”把蔣菡菡嚇得酒醒了大半。她呆滯念著“遊老師”,拍拍發燙的臉,跑進自己房間。

“菡菡的導師,聽上去似乎很凶。”冉尋等沈瓊換上外出的皮衣,無意提起。

兩個人並肩走在樓道,沈瓊沉默很久才出聲:“不清楚,我隨口說的。”

冉尋捕捉到沈瓊話裡的迂回,笑了笑,也沒再繼續問下去。

窺見女人手裡的車鑰匙,她又起了個新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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