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請她進來是為了李淑平的事。她們如今的僅存的聯係,也隻剩下奶奶了。
遊紓俞抿了口水,舌尖有些澀。
“奶奶一直都在家,這幾周,你隨時可以敲門。”
冉尋了然點頭,“嗯,好的,我會去的。”
她吃完最後一枚小餛飩,滿足地摸摸肚子,朝遊紓俞笑,“謝謝。我去把盒子刷了還給你。”
遊紓俞想說不用。
但冉尋顯然沒有征詢她意見的意思,端著食盒去了廚房。
遊紓俞起身,跟了過去。她總有種預感,如果不這樣做,她與冉尋之間的話題隻會集中在奶奶身上。
直到對方搬走。
“怎麼過來了,很快就好。”冉尋雙手浸在流水中,白皙好看,刷洗動作十分嫻熟。長發吹乾,披在肩頭,恬靜而溫柔。
也對,都那麼久,獨自住在國外,她已經學會照顧自己了。
可遊紓俞私心覺得,飛舞在琴鍵上的手,是不該做這些事的。
從前同住在一間雙人宿舍時,冉尋不會做飯,常點外賣。遊紓俞覺得貴,便嘗試買食材,在宿舍自帶的小廚房裡做飯。
冉尋回來後聞到香味,總湊過來蹭飯。
那時她們剛剛在一起,小貓慣會撒嬌,吃了她做的糖醋魚,便開始預約下一場,還纏著她寫“願望券”,冉尋專用。
拿到後,冉尋就許願,要她之後也給她做糖醋魚、椒鹽排骨、玉米冬瓜盅。
遊紓俞答應後,冉尋通常那一天都十分乖巧,有求必應。
但小心思卻怎麼都藏不住,讓遊紓俞想起那句話——
裝模作樣幾分鐘,榮華富貴一輩子。
終於有一天,小貓原形畢露。
“這樣我就不用再學做飯啦。”冉尋眨著淺色雙眸,伸出她修長白皙的手炫耀,“我可要保護好自己的手。”
“為了彈琴?”遊紓俞問她。
冉尋把人撲在沙發角角裡,卷發蹭得她發癢,嗓音一聽就是害羞了。
“才不。”
“是為了姐姐的終身幸福。”
晚上,冉尋便憑著報答給她做飯的借口,要了一次又一次,還壞心眼地抵在她耳邊低語:“彈琴哪有這個好玩呀?”
耳邊水聲停了。冉尋洗乾淨餐盒,正用廚房用紙擦去手上的水珠。
刻意摘掉眼鏡,遊紓俞看不清具體細節,卻覺得冷卻下來的耳廓又開始升溫。
餘光瞥見廚房有幾個裝得很滿的購物袋,應該是冉尋采購的生活用品,她問:“需要幫忙嗎?明早想吃點什麼。”
冉尋回過身,把餐盒遞給她,微笑恰到好處,“不用麻煩。”
遊紓俞接過來,沉默了一會,囑咐:
“袋子裡的牛排需要放進冰箱冷藏,想吃的話,最好現在就醃製。還有粥……”
冉尋嗯了一聲,禮貌點頭,不露聲色打斷她:“好的,遊老師回去也早些休息。”
前言不搭後語,遊紓俞知道這是在逐客。
她總被冉尋刻意營造出的氣氛引誘,可卻忘記六年的時間尺度下,她們早就沒有任何關係了。
遊紓俞維持著最後一絲體麵,直到離開前的告彆,“這麼晚,打擾到你了。”
她們之間,最後也成了打擾。
冉尋送走遊紓俞,注視著電梯顯示屏。
從10變成9,不過幾秒鐘。
她回到家,本來立刻就進房間休息的,想了想,遊紓俞的話在耳邊盤旋,推著她走進廚房,將袋子裡的牛排放進冰箱。
遊紓俞做菜很好吃,聽她的應該不會有錯。
女人離開前的身影依舊浮現在眼前。
冉尋想起她腳踝已經貼了膏藥。這次倒還聽話,懂得照顧自己。
遊紓俞性格冷淡,日常穿著都是禁欲通勤風,說話也很無趣,卻總愛做些有的沒的勾引她。
譬如剛剛,家居服的扣子沒有係到最上一顆,瓷白色鎖骨就那麼露在空氣裡。腰間帶子束得很緊,窈窕曲線看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遞給她食盒時,耳朵上彌漫著的紅暈。
勾得冉尋不知怎麼就側了身,邀請她進來。
本不該的,這樣晚上會失眠。
胃被妥帖填滿,冉尋閉上眼,鼻息間隱約是那股她覺得陌生不已的木質幽香。
她想,下次再不讓遊紓俞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