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去凡間那天, 很平常, 就像是臨時起意一般。
顏今今和絳離落在一個繁華的小鎮上，他眼中有些新奇，但是因為一張冷淡的麵癱臉, 也看不出什麼太大波動。顏今今打量了他一眼, 帶著他去找客棧。
體驗人間百態, 自然是都要經曆一番的。
走進小鎮中, 裡頭街道繁華, 人來人往，兩旁簡易的攤上掛著燈籠, 油紙傘, 還有各種各樣的吃食, 絳離目光落在上頭，頗有幾分不夠用的感覺。
此時已經是傍晚, 天色有些暗了, 兩人找到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 要了兩間房。
一路走來，絳離眼中的新奇好似散了幾分，走上木樓梯, 底下有不少人在吃飯, 目光似有若無落在兩人身上, 更有甚者直愣愣的看著。
因為是和他一起出來, 顏今今沒有變幻容貌。反正明天要去山裡, 她想。
這小鎮附近有兩座有名的山, 一座喚驪山，一座岐山。
驪山上頭是一群修仙者，在凡間備受敬仰，稱為劍宗。
而岐山則是一座原始森林，裡頭迷霧層層，奇珍異獸無數，但自古以來，走進去的人無一出來過，因此傳言，此山有妖，連官府都命令禁止進入。
兩人的房間是相鄰的，絳離推開門，環顧著四周。
凡人的房間和宮殿全然不同，方正的空間，不大不小，裡頭擺放著一張木床和桌椅，雕花木窗外，底下就是他們走來時繁鬨的街道。
此時還有人來人往，穿著布衣的農夫，肩上扛著擔子，穿著精美絲綢的公子哥和大家小姐，手裡拿著折扇，結伴嬉笑，還有婦人帶著孩童，三歲稚子黑亮的大眼睛望著攤上糖人，移不開眼，口水快要流出來。
“糖...要吃糖...”
“先回家，下次再給你買啊...”婦人穿著寒酸，臉上露出窘迫，手裡牽著小孩加快腳步，意圖讓糖人離開他們的視線，好安撫小孩情緒。
孩童稚子不懂，隻是目光凝在糖人上，被母親拉著，腳步笨重，不願挪動。
絳離手裡捏成一個術法，待兩人走到街旁的小巷中，小孩手裡出現了一個糖人。
他驚喜萬分，眼睛蹭一下亮了，迫不及待往嘴裡塞，發出滿足的吧唧聲。
婦人見了驚訝萬分，連忙抓起他的手打量著，確定是方才那個攤上的糖人之後，恨鐵不成鋼地拍打了他兩下。
“叫你偷東西！偷東西！”她終究舍不得下重手，隻是嘴裡恨恨罵著，小孩咬著糖，雖然委屈，但嘴裡的甜意和滿足卻衝刷掉了此時被母親罵的難過，麵容有些無辜的乖巧。
絳離看著，忍不住輕輕笑出聲。
顏今今望著這一幕，倒是詫異地挑了挑眉。
自打他長大以來，基本很少展顏，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虐待了小朋友，可天地良心，顏今今對他比對自己還好，畢竟是這個世界男主角。
她目光落在絳離臉上，久未移開，他覺察，側頭過來正對上她的視線，嘴角的笑意立即收起。
“絳離啊。”顏今今不在意地叫道，眼神朝他看過去。
“我覺得你還是多笑笑比較好看。”
絳離沒有回答，沉默著，顏今今習慣了他這樣，顧自轉身出門，話音漫不經心的傳來。
“早點休息吧，明天帶你去山裡抓小怪獸。”
絳離看著她背影消失在門口，腦中浮現的卻是她每一次凝望著他時，冷清平靜的一張臉，眼中沒有任何情緒。
不知不覺，他也變得不愛笑了。
顏今今所說的抓小怪獸，乃是岐山裡頭最普遍常見的異獸，薑撫。
這種異獸繁衍緩慢，但壽命很長，岐山被封鎖以來，就連修仙者都極少入內，因為裡頭危險重重。
薑撫四肢短小，毛發柔軟茂盛，拎起來，就是毛茸茸的一團，看起來絲毫沒有威脅力，然而一旦受到攻擊，會變成為巨大的怪獸，能夠把渺小的凡人一腳踩死。
邁步中，地動山搖，樹林都在搖晃。
所以居住在周圍的人，有時偶會聽到岐山內傳來的響動，因此更加畏懼，流言經過無數人的傳播和發酵，變成了聳人聽聞的傳說。
顏今今帶著絳離進山時，是從半空中降落下去的，隻看見茂密林間，一隻隻短腿的小獸在裡頭奔跑著，渾身絨毛圓潤，如此祥和的一幕，還透著幾分可愛。
顏今今看了眼身旁絳離眸中露出的驚異歡喜，手裡捏出術法變成一個小石頭，朝其中一隻小獸打了過去，隻聽吱的一聲，那隻方才還穿梭在草叢裡的小小獸，宛如吹氣般迅速膨脹，凶惡地朝著兩人攻擊而來。
絳離怔愣幾秒，立刻擋在她身前執劍上去。
“哎，彆殺死它。”顏今今連忙出聲，絳離動作頓了下，幾個招式間，把那隻薑撫打暈了過去。
巨大凶猛的惡獸，又變成了一隻毛絨絨的小短腿，顏今今用施了法術的紅繩把它四肢捆綁起來，收進了隨身空間兜裡。
“這一隻價值連城，我們捕上幾隻，就可以在凡間幾十年吃喝不愁了。”
絳離眼中露出難以置信。
“所以，我們隻是過來抓異獸賺錢的？”
“不然呢。”顏今今眨眨眼。
“哦對了，順便帶你看看凡間山水。”
絳離悶悶地垂下腦袋，看著腳底下跑來跑去的小獸，須臾，無奈開口。
“抓幾隻？”
“啊？”顏今今聞言張了張唇，掰起手指頭算起來。
當初她在凡間的時候，好像抓了一隻就幾十年吃喝不愁，現在他們兩個人，說不定還有其他開銷。
“三隻吧。”她肯定地點點頭。
“就三隻。”
絳離去做了，顏今今在腳下看見了熟悉的甜草，這種草不常見，至少她隻在岐山裡頭見過。裡頭汁液充沛，味道是清甜的，很可口。
她扯下一根，隨手咬在了嘴裡，正準備給絳離也嘗嘗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說話聲。
“師兄，再繼續往裡走真的沒事嗎，啊！——”草叢簌簌，像是小獸撞到了女子的腿，她尖叫著跳了起來。
“這是什麼東西？！”
“異獸而已，用不著大驚小怪。”一道男聲傳來，帶著幾許安撫。
“看這異獸有幾分眼熟，倒是像...”他話還沒說完，顏今今就聽到了吱的一聲，大概是那名女子攻擊了小獸。
“祝嫣！你乾了什麼！”
一陣乒乓聲中，伴隨著變身後薑撫的咆哮，地麵輕微顫動起來，一行人慌亂的祭出法術，拔劍抵抗，亂成了一鍋粥。
顏今今咬著那根草，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