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接口笑罵道:“你看我們像傻子麼?要不你問問蘇道山去,你隻要這麼一說,他指定跟你賭!”
“屁,人家遵的是聖人之言,行的是君子之道。賭是不會賭的。抓著你跟你辨上兩個時辰的道理倒是有可能。”前排一個中年人回頭道。
“那當我沒說!”那開賭的壯實漢子一縮頭。
一幫人當著蘇道山的麵,伱一句我一句調侃,隻逗得圍觀人群哈哈大笑,場麵一時無比歡樂。
“你們……不可理喻!”蘇道山怒視這些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可最終卻隻是氣得一拂袖,轉身離開。
人群的笑聲更大了。
不為彆的,就因為這呆少爺的反應果然也不出大夥兒所料。
對於蘇道山,大家太了解了。
如果他是故意嘩眾取寵倒也罷了。但所有人都知道的是,這呆子的腦子真的是天生與眾不同。以至於彆人眼中匪夷所思的想法和行為,對他來說卻是理直氣壯,所以才鬨出那麼多笑話。
例如當年蘇道山不滿十歲,恰遇祖母蘇老夫人做壽,客人紛至遝來,紛紛祝曰:“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本是其樂融融之事,就算大夥兒的祝詞都一樣,也不過是趕巧了,沒人計較。偏這家夥當眾皺眉道:“俗不可耐!須知祝詞千百名句,便隻是賀壽的也有……”
據說,若非他大姐蘇婉一把將他拖出去,他怕是當場要給客人上一課,教大家幾句彆致的祝詞。
又例如某年某月,家中大人領他和其他蘇家子弟巡視自家產業,讓他們增長見識。
恰逢店中的掌櫃和客人談生意,雙方討價還價。眼看生意就要談成了,這家夥竟在一旁聽不下去了,仗義執言,指責掌櫃把明明不到兩個銀角的成本說成八個銀角。
“許是二少爺記錯了,小孩子哪裡懂這些。”掌櫃一臉尷尬地給客人解釋,還試圖把場麵圓回來。
卻不料蘇道山據理力爭,為了彰顯自己超凡的記憶力,當即反駁道:“我沒記錯。上次大伯帶我們去工坊,我還記得配方呢,分彆是……”
最後,他是被長輩捂著嘴提溜出門的。
類似的笑話不勝枚舉。以至於好多老人都說,活了幾十年,見過二的,沒見過這麼二的。這家夥的腦子好像永遠都少一根筋。
而小時候不懂事也就罷了,卻沒成想,這家夥越大越呆。不光不通世故,甚至還多了些自以為是,爭強好勝的毛病。
就拿這次來說,滿城人都想不明白,這家夥跑來參加郡考乾什麼。自己什麼實力,他難道自己不知道麼?
人們私下裡聊天,都懷疑這家夥說不定在謝尋白麵前自吹自擂,結果沒想到大家都說他傻人有傻福,爆了他許多尷尬事兒,這才臉上掛不住,不顧一切地想要挽回顏麵。
這幾乎是大家能想到的唯一解釋了。
不然的話,怎麼想也想不通。
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這樣做也是於事無補。甚至反倒愈發騎虎難下。正因為如此,此刻見他上場,大家都覺得好笑。
大家現在就想知道,等這家夥連第一關都過不了,灰溜溜下來時,有會是怎樣一幅景象。
不過,便在這時候,人們發現已經走向法陣的蘇道山又折返了回來。隻見他徑直走到最開始那顴骨高聳的瘦削青年麵前,皺著眉頭注視著他:“我認識你,你是周家瓷器行的夥計。”
蘇道山本就有過目不忘的天賦,再加上成為超凡武者之後,有閱讀異術的加持,記憶力更是驚人。
之前在集城閒逛的時候,他見過這個青年。此刻稍一回憶,立刻就認了出來。
周家雖被管束,但隻是針對周家的世家權限。對於周家人的人身自由並沒有禁錮。如果不是為了低調收斂,現在周家家主和周家子弟出現在這裡也很正常。
周家人如此,下麵的人就更是如此了。一個夥計在人群中看熱鬨,誰也挑不了什麼錯。
但這家夥如此“出眾”,那就不正常了。
蘇家二少爺雖然性子軟,還口笨舌拙,經常受人調侃甚至嘲弄,但對方要麼是蘇家堡的人,要麼就是世家大族。普通人最多在旁邊哄笑一下罷了,可沒人敢這麼出挑。
那青年臉色陡然一變:“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蘇道山沒理會他,轉身又走到那嚷著要開賭的壯實漢子麵前:“你也是周家的人,在銀器鋪……”
壯漢神情慌亂,結結巴巴地道:“我……我不……”
不過,他話沒說全,蘇道山就已經一轉身,跟上第七組的人向法陣走去。那老神在在的樣子,就仿佛專門回來自顧自地說這兩句,就隻是某種自我的確認一般。
然而,經此一下,四周人群頓時變得安靜下來。所有人看向那青年和壯漢的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