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道山悄悄地咽了口唾沫。
車廂裡發生的一切,他都透過鏡子看得清清楚楚。他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少女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這麼生生變成了另一個人。
如果不是自己親眼所見的話,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女和之前的樊仙子竟是同一個人。
這個世界,果然遠比自己所知的更奇詭。
難怪說女人都是善變的,蘇道山暗暗吐槽,同時也有一點偷窺到秘密的小激動——誰能想到,著名的雪仙子樊采頤竟然還有另外一套麵目!
不過,這位樊仙子顯然不是為了換一個身份擺脫黑衣人。她撒的那幾枚銅板,還有她手中的金算盤……讓蘇道山嗅到了一絲詭異而危險的味道。
便在這時,車隊出現了一陣輕微的混亂,前麵不時有驚呼聲傳來。也有護衛喝問,策馬趕過去的聲音。但這些聲音都是旋起旋落,很快就平息了。
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人在做夢,夢中無論如何驚恐,一醒過來就忘記了。
黑衣人開始搜車找人了。蘇道山心下出現一絲明悟,心頭越來越急。
不行,要下車!
雖然顯得有些突兀,但保命要緊。況且少爺我心血來潮想下去散散步不行嗎?!
說乾就乾,蘇道山伸腳跺了跺車廂,就準備開口讓趕車的夥計停車。
可就在這時候,隻見馬車簾子被猛地一把掀了起來!
然後,蘇道山就聽到了一聲算盤珠響。
蘇道山忽然陷入了一種很奇妙的狀態,感覺時間仿佛減緩了數十倍。他看見被掀起的門簾在空中緩慢地飄起,看見黑衣人那張怪異的臉出現……
然後,就看見他推開旅舍的大門走了進來,目光在另一位看起來有些麵熟的女客人和自己臉上一掃,走向了櫃台裡正在打算盤的老板娘。
啪,老板娘一邊撥著算盤珠,一邊抬頭掃了黑衣人一眼:“客人要住店嗎?”
黑衣人看了老板娘好長時間,有些遲疑地問道:“宋喜兒,怎麼是伱?”
“這是我的店,為什麼不是我,”老板娘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你自己跑到我店裡來,卻問我這種問題,怎麼,幾天沒睡覺累糊塗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撥動算盤。
似乎是賬目有些難算,她皺起眉頭,算盤撥得有些吃力。
“幾天沒睡覺……”算盤聲中,屠森揉了揉腦袋,神情有些掙紮,似乎正在努力回想什麼。
但很快,隨著他身上的金粉一閃,他就放棄了,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疲憊,眼圈發黑。就如同真的已經幾天幾夜沒睡覺一般。
“給我開個房間。”屠森語氣遲緩而疲倦。
“宋喜兒?”蘇道山在一旁聽著,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但還沒來得及深想,他就發現自己的思維似乎變慢了。
這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每次長時間學習做題之後,腦袋就變得特彆重,就跟灌了鉛一般。
精神好的時候思考問題,腦子可以在很短的時間裡轉好幾圈。可在這種狀態下,思維速度就會變得很遲緩,隨便思考一個問題都會花費好長時間。
有研究稱,這就是為什麼年幼的時候覺得一年很長,而年齡大了,就覺得時間過得很快的原因……
思維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散。
好想睡一覺啊。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遏製不住。而暈暈乎乎中,蘇道山忽然感覺自己麵前就有一張柔軟乾淨的大床。
就在他想要一頭栽上去的時候,他腦海中陡然一個激靈:“快考試了,我不能睡!”
掛科!
隨著這個以前打瞌睡時最常見的可怕念頭出現,刷,蘇道山一下就直起身來。
然後,他發現眼前的世界似乎出現了分裂。自己的一隻眼睛看見的是旅舍。而另一隻眼睛看見的卻是一輛馬車。兩個世界正在扭曲著,都試圖拉扯自己。
馬車?
蘇道山的精神出現了撕裂的疼痛。
他看見,在旅舍的世界裡,黑衣人站在老板娘麵前,而老板娘正拿出一把鑰匙對黑衣人道:“這是你的鑰匙,二樓,天子一號房……”
可在馬車的世界裡,黑衣人和少女對坐著,少女手裡拿著的卻不是什麼旅舍鑰匙。
竟赫然是一把雕刻精美的金色短銃!
而這陰險狡猾心狠手辣的少女正一邊槍口對準黑衣人,一邊用火媒點燃了火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