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元老廖大人跪地,激昂呈詞,“皇上,忠言逆耳啊!老臣所言句句屬實,上月廣西洪澇,與昨夜城東走水,皆與宮中災星有關,臣命高人夜觀天象,又加以占卜之術,得知宮中西南角煞星作祟,那位置正是溫氏女!”
隨著廖大人一言,當即有人出列附和,“皇上,溫氏女命數不詳,未入宮之前,坊間就傳言溫氏乃狐妖轉世,是禍水啊!”
“五年前溫家軍於嘉林關全軍覆滅,害我大周顏麵儘失,丟失嶺南腹地,皇上登基之際大赦天下,並未對溫府治罪,這已是皇恩浩蕩!溫氏女不可留啊,皇上!”
“臣以死諫懇請皇上廢謫溫氏!”
宋相唇角溢出一抹淺笑,他望向了龍椅上尊貴無邊的男人,很享受將帝王逼到妥協境地的滋味。
隔著一層琉璃珠,褚彥的一雙幽眸如深海般沉寂,裡麵仿佛藏著深不可測。
他看了一眼傅生。
傅生會意,昨夜城東起火之時,他便已入宮稟報褚彥。
褚彥讓他連夜查出失火真相,並在今日早朝上揭露。
當然了,揭露的時機很重要。
傅生耐著性子,一直等到宋相一黨的大臣進諫結束,以及帝王給了他眼神暗示時,傅生才出列。
他是本朝三品以上官員之中最為年輕的一人,又是帝王從年少時候就開始培養起來的心腹,在朝中地位可謂是舉足輕重。大臣們懼他、恨他,也豔羨他。
但傅生對這些皆毫不在意。
年輕男子清冽的嗓音響徹大殿,比方才幾位年老體衰的大臣,要氣勢卓群的多。
“皇上,臣有奏!”
褚彥應了一聲,“嗯。”
傅生遂將城東走水一事詳細道來。
“皇上,臣昨夜親自巡邏,昨夜走水之時,臣恰好就在城東附近。據臣所查,真正著火的地方是教坊司,又因昨夜風向朝東,這才致使火勢一直蔓延。臣徹夜究查,發現教坊司失火乃人為所致,目前已發現五具屍首,其中一人是甄大人嫡親侄兒,而且臣還發現,此人胸口被人刺穿,應是先被人殺,而又縱火毀屍。”
傅生說到這裡,漂亮的丹鳳眼輕飄飄的掃了一眼宋相,語氣突然詭譎了起來,“甄大人此前暴斃在了瘦馬榻上,而好巧不巧,甄家的案子已交由刑部,甄大人的侄兒就被人暗殺在了教坊司,臣……懷疑,這是一個陰謀,臣懇請徹查此事!”
傅生素來直接。
這也是朝中大臣害怕他的原因。
宋相身子一僵。
而這時,傅生又側過頭看了宋相一眼。眼神直勾勾。
在場文武百官皆是數年修煉成精的人物,立刻明白了過來。
害死甄大人暴斃的瘦馬,是宋家人送的。
甄大人曾是宋相一黨。
甄大人的侄兒突然被暗殺。
宋相一黨在朝堂上針對溫氏女。
繞來繞去,又繞到了溫家頭上。
的確,怎麼瞧著都是一個陰謀啊!
既然縱火乃人為,那就和煞星、狐妖傳言沒甚乾係了。
方才還信誓旦旦,稱自己忠言逆耳的大臣們,一個個麵若死灰。
對傅生更是厭惡。
奈何敢怒不敢言。
人家手裡可是握著麒麟衛呢!
傅生一慣擅長打臉,朝中一半大臣已深有體會。
一時間再無人直接稱溫舒宜是紅顏禍水、狐妖轉世。
下朝後,宋相發現傅生在殿外等著什麼人,他裝作什麼也沒瞧見,徑直往前走。
然而,傅生身形高大,腿又長,兩個健步就趕上了他。
“宋相,急著出宮麼?”傅生笑出了兩隻小梨渦。
宋相一看見他就偏頭疼,“傅大人有何事?”
傅生又笑了笑,眼眸燦若星辰,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這家夥隻有起了懷心事的時候才會笑,他一般待人真誠時都是一本正經的。
“也無他事,不過隻是想提醒宋相一句,紙包不住火,有些事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這幾日會時常出入溫府,著實不太想看見宋相的人。”
忍!
丞相肚裡能撐船,沒有什麼事不是一個丞相忍不了的!
宋相的確派了人盯著溫府。
他哪裡會料到,傅生與溫家那瘸子的情誼那樣深厚!
“哼!本相聽不懂傅大人在說什麼!”宋相甩袖而去。
剛沒走幾步,就聽見那討厭的聲音又從身後傳來,“相爺,我這裡倒是抓了幾個人,若是相爺當真不知情,那便押入軍營吧。”
宋相身子一歪,險些崴了腳。
不過幾個探子罷了,便是直接發賣了,他也無所謂。
但今日這臉……被打的太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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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生人呢?”
褚彥每次下朝後,都會留下傅生單獨交代任務。
見人遲遲不出現,褚彥問了一句,他語氣煩悶,沒甚耐心。自從偷親了溫舒宜,又被她當場發現之後,褚彥便隻覺顏麵無存。
李忠道:“回皇上,傅大人又去招惹宋相去了。”
傅生嘴皮子功夫厲害,褚彥但笑不語。
一想到溫舒宜裝睡,褚彥心情複雜。
她既得知朕偷親她,為何還裝睡?
給朕留麵子?還是羞澀?
帝王當然希望是因為後者。
帝王的臉色更是陰鬱了,“李公公,白墨澤帶入宮的那隻小狐狸是不是公的?”
李忠一僵。
這才想起來,白家兄妹的確進貢了一隻雪色狐狸,但皇上又轉手賜給了昭嬪。
狐狸到底是公,還是母,他如何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