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冰雁醒來的時候四周一片漆黑,他的手腕被鐵鏈拴著,稍稍一動嘩啦啦的響,身下是柔軟的被褥,被褥是鋪在石頭上的,很硬。這地方水汽也很重,甚至還有水珠從上方滴進他脖子裡,冰涼刺骨,讓他全身的汗毛都炸起來。
大約是軟筋散的功效,他身上沒有半點力氣,連坐都坐不了,再加上許久沒吃過東西,胃裡也火燒火燎的疼。姬冰雁是在沙漠裡發的財,有好幾次幾乎餓死渴死,平生最不能忍受的便是饑餓,這讓他有瀕死感。
他咬著牙拚命地挪動身體,把後背貼在牆上,身體蜷縮,瞪大了眼睛盯著前方,用心留意著周圍的動靜。太黑了,他什麼都看不到,除了很久才落下的滴水聲外,也什麼都聽不到。
這簡直要把人逼瘋!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姬冰雁以為自己是不是瞎了,他聽到了長長的鏈條在地上拖行碰撞的聲音,還有輕軟的腳步聲,好似貓兒的腳掌落在石子路上。
緊接著,姬冰雁聞到了酒香和燒雞的味道,酒是好酒,燒雞的味道也異香撲鼻——對於一個餓得幾乎想把自己給啃了的人來說,哪怕給他個餿窩窩頭也是香的。
一雙冰涼的手扶著他坐起來,食物在一片漆黑中遞到他手裡。
燒雞的味道真的很不錯,不鹹也不淡,用了至少十七八種香料,皮酥肉軟,油脂豐厚,再加上極香醇的美酒,若不是身陷囹圄,姬冰雁一定非常滿足,若是再摟著迎雁或者伴冰睡一覺,那真是再好不過。念頭才起,一雙冰涼的手臂體忽然勾住了他的脖子,細膩的,帶著香氣的呼吸落在他耳邊,緊接著,靈巧的舌頭含住了他的耳垂,冰涼涼的小手探進他衣領。
綿軟的,溫涼的身體抱住了他,在他懷裡輕顫。
這應該是個漂亮的女人吧?給他送吃的,陪他睡覺是這個女人的任務,女人年紀應該不大,卻也不小了,勾引人的技術實在好得要命。姬冰雁閉上眼,被那隻手一推,順勢躺了下來。
黑暗中,他聽見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著,呼吸亂得不像話,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熱,隻可惜,方才的一頓飯隻能救他的胃,解不了軟筋散,他隻能被動的躺著,聽著頭頂上方,水滴輕輕落下來的聲音。
也不知過了多久,濃重的呼吸慢慢平複下來,一時間兩個人竟都沒有說話,又過了一會,姬冰雁忽然道:
“這裡是哪裡?你是誰?”
石床上,方才還熱情如火的女人忽然冷淡下來,從他的懷抱裡掙脫,不聲不響的就要走。
姬冰雁急忙拉住她的手,半邊身體從石床上滾下來:“你叫什麼名字?我若能出去,我想帶你一起走。”
被拉住的手抖了一下,然後反過來拉住他的手,她蹲下來,拉著那隻手慢慢上移,落在某一處。
這回輪到姬冰雁抖了,他指尖發顫,聲音也發顫:“那是……”
“我的眼睛。”女人總算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低沉,還有點嘶啞,她慢慢道:“我的眼睛被縫起來了,怎麼?你還願意帶我走?”
她輕笑了一聲:“我來到這也有半年了,像你這樣的客人,我一天至少能接十個,說要帶我走的也有那麼一兩個,可這麼長時間,我還是在這。”
姬冰雁不說話了,女人接著道:“等著吧,等公子回來,交易完,你就可以走了……你會喜歡這裡也說不定。”
姬冰雁道:“這是什麼地方?”
女人道:“他們叫這裡海上銷金窟。”
姬冰雁道:“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一定要知道?”
“是。”
女人沒說話,拉著他的手,在他掌心慢慢寫了三個字。
……
林默在長江沿岸的一個捕魚村找到了張三,在那之前,她親自去了趟戶部,強烈要求給自己改名,戶部說,改不了,我們這壓根沒你的身份文籍。
林默:……無所不能的路斷了。
找人的過程雖然有些許波折,好歹人找到了,不然她可能就要去趟管城找那個青樓小姐姐了,畢竟是陸小鳳前任,她有點不太好意思麻煩人家。
張三躺在他的小破船上吃烤魚,遠遠地看見林默楚留香還有一個傾城小美人一塊走過來,他一個人鯉魚打挺從船上跳起來,烤魚一扔,雙手合十默默祈禱。
“張兄,好久不見。”楚留香笑著跟他打招呼。
張三上上下下地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你變黑了。”
楚留香指指自己的鼻子,笑道:“想不到張兄如此關心我,連我黑了白了都這般留意,可惜我不是個美人,否則定會感動得以身相許。”
張三搖搖頭:“我說的不是臉,是你的心,你的心變黑了。”
“哦?”
張三指著林默道:“從前她命令我做事你還會攔一攔,現在你卻學會為了美色出賣兄弟了。”他歎了口氣:“就算陸小鳳走了,你也不一定有機會。”
楚留香尷尬摸鼻子,張三看向林默,不緊不慢道:“你倒是很招浪子喜歡,說吧,叫我辦什麼事,能為大魔王效力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