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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季未裹著大衣悄無聲息地下樓,爺爺奶奶睡眠淺,就怕一個不小心吵醒了。
她打開門,冷風打著卷兒往家裡吹,程謙蕭靠近,高大的身軀籠罩著季未。
季未側身讓道,“怕吵醒兩位老人家,我沒開燈。”
關了門後,屋裡黑下來,清淺的月光透過窗戶縫隙,落在每處角落。季未拉住程謙蕭的衣袖,帶著他上樓。
“爺爺奶奶住一樓,我住二樓。”
她根本就沒發聲,用氣音講話。借著月光,程謙蕭看見淩亂頭發下她疲倦的臉蛋,剛睡醒的緣故,眼神清澈,像在森林裡迷了路的懵懂麋鹿。
過於專注,以至於程謙蕭一個踉蹌,尖頭皮鞋撞到階梯,發出響聲。季未嚇一跳,拉著他警惕。沒聽見一樓的動靜,她鬆了口氣。
程謙蕭:“看你這樣,明早也打算不讓我見人?”
“…我隻是不想吵醒他們。”
二樓有多個房間,季未的是最大的那一間。她看了眼程謙蕭,從另一個房間搜出一套衣服。
“這是我爺爺的,你先湊合睡一晚。”
條紋老頭衫加鬆緊褲。
程謙蕭收下,直言:“沒內褲?”
季未愣了愣,隨即不急不忙的出去,隔了一段時間又回來。
“我翻了很久,這條你應該穿的。”
程謙蕭接過:“你為什麼會覺得這條我穿的下?”
季未上下掃了一遍他的身材,紋絲不動道,“目測。”
程謙蕭拿過床上的衣服,擋在自己身前,進了衛生間。他進去後,季未的麵容瞬間崩裂,她拍著自己的臉,想不明白剛剛為什麼要那樣說話,真的是不過腦子。
“季未,沒毛巾。”
季未又去翻了一塊毛巾,很可愛,上麵印著一個小豬佩奇。
隔著蒙蒙的玻璃,季未看見門後模糊不清的人影。她敲了敲。
程謙蕭打開,半邊身子在門後,拿過毛巾,又遲遲沒有關門。他是脫了衣服的,沒了衣服的桎梏,大半白皙硬朗的胳膊完美的展現在季未眼前。深更半夜,美男沐浴,他真的夢幻到不像真人,就這麼跌入季未活了十八年的了無生趣的房子裡。
要是他在她十七歲躺在床上看小說,撒潑打滾著小說裡的男主多帥多會,好想見見真人的那個時候出現,季未可能當場會流鼻血。
程謙蕭見季未又盯著自己發呆了,想說的話滾進喉間,默默關上了門。
程謙蕭洗澡很快,出來時季未已經躺床上了。房間很大,有書架,衣櫃,還有有一長排墨綠色複古沙發,看上去有一定年頭了。
程謙蕭自覺走過去,卻聽見季未發號施令。
“睡床上。暫時沒有多餘的被子。”
程謙蕭隻能回到床邊:“你睡進去?”
季未抬眼看他,老頭衫被他穿出了時尚感,配著鬆緊褲也不磕磣,褲子垂落的兩條白色鬆緊線格外明顯,季未今晚腦子鏽透了:“穿著還合身嗎?”
說完最後一個字她就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她不等程謙蕭有什麼反應,回答他的問題。
“我睡習慣外側了,你進去。”
程謙蕭脫了鞋,從她身上越過去。季未低頭繼續和鐘木言聊天。
【你告訴他我回厘城了?】
鐘木言:【碰巧遇見就告訴了。我還以為他知道來著。程謙蕭到了?】
季未:【到了。】
鐘木言:【看不出來,他還挺會,跋山涉水去幫你過生日。】
季未:【很晚了,早點睡。】
鐘木言:【行,不打擾你和程謙蕭共度良宵。】
【…】
季未看程謙蕭在研究被子,他們的被子蓋了三層。
“…奶奶怕我冷。”季未想起他的易熱體質,“你要是熱,最外層可以掀開。”
他把最外層被子壓在了季未身上。季未毫無異議,“我關燈了。”
程謙蕭黑眼圈很重,趕路累了。
他躺下,嗯了一聲。
房間陷入黑暗,季未縮進被子裡。被窩不再空蕩蕩,能感受到身後源源不斷傳來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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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季未睡得迷迷瞪瞪,在家裡還是睡得香一些。翻了個身,就看到了程謙蕭。
近距離看,他的五官更英挺了,怎麼有人的鼻子會長得那麼精致,描摹都描不出來。季未鬼迷心竅,想刮一下,手剛伸出去半分,程謙蕭睜開了雙眼。
混濁散去,他逐漸清明,後撤了一點距離。
季未:“……”
程謙蕭仰頭看窗外:“外邊怎麼這麼吵?”
樓下像是有幾百人湊在一起說話,比菜市場還熱鬨。
季未起床躲在窗簾後觀察局勢,“托你的福。你這下是村裡的大名人了,人人都想一睹你的真顏。”
程謙蕭也擠過來,瞥見了樓下擁擠的人群。
“那下去會會鄉親們?”
陸秀雅和蔣華被一群人圍在中間,他們聲勢浩大,說著複雜拗口的方言。這裡邊最明顯,最激動的還屬中間那個穿著花棉襖的老奶奶。
程謙蕭認出她是昨晚上遇見的那個老人。
“他們說些什麼?”
季未:“你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花奶奶那張嘴跟機關炮,說了就停不下來。
“秀雅啊,你家孫女可真是撿到寶了,有這麼一個英俊帥氣的孫女婿。那氣度就像是神仙下凡,昨晚上都差點嚇壞我這個老太太。”
季未心想,花奶奶又誇張了,她那張嘴就是這樣,總會把一件普通的事說的神乎其乎。
其他人都不相信花奶奶的話,花奶奶看到現身的程謙蕭,忙指著,“你們看,這不就是神仙下凡嗎。”
程謙蕭接受一眾人火辣辣的視線,好像理解了季未不願意告訴他的理由。
陸秀雅也見到了傳說中的孫女婿,她滿麵笑容走來,兩眼放光地圍著程謙蕭轉了一圈,“你就是…川卓?”
季未趕忙撇清,“不是,他,”
“你可以叫我阿鷹。”
陸秀雅點點頭:“阿鷹好。”她眼睛在季未程謙蕭身上流轉,不一會兒裡頭就蓄滿了淚水,季未知道她這是又感性了,摟著她的肩膀安慰。
“今天是我生日,可不許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