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謙蕭看了她一眼，“嗯，等你下班就能吃。”
季未心口麻麻的，很平常的一句話偏擊中了她的心坎。每次下班回家，開了燈，家裡都是冷清漆黑一片，可現在這繁華世間，有一盞燈為她而點，有一個家為她敞開大門。
回了家，程謙蕭換了鞋，又馬不停蹄地往廚房趕。季未想去幫忙，被他推著肩膀出來。
“看會電視休息下。”
季未：“我不炒菜，幫你打下手。”
程謙蕭轉回她的身子，“你工作累了，我來。”
這話季未可不敢應下，今天她摸了好久的魚。程謙蕭不願意，她也不製造麻煩了。癱在沙發選電視，他家裡的電視開了vip，什麼都能看，季未隨便挑了個。
一開始的劇情還挺好，久而久之有點無聊，到最後季未昏昏欲睡，抵不過眼皮的執著，閉上了眼睛。所有感官全部離去，隻有睡眠占據當下。
“季未。”
季未聽見有人叫她，一雙粗礪溫暖大手撫上她的臉頰，她蹭過去，貼緊一分。
“吃飯了。”
又有人叫，季未不再留戀睡眠，睜開眼，就墜入似深淵的寒潭，程謙蕭近在咫尺，她在極速的下墜……季未離開他的大掌，捋捋亂糟糟的頭發，“我睡著了。”
程謙蕭站直，“吃完再睡。”
季未去洗手間洗手，出來，餐桌上是三菜一湯，這其中還有厘城帶來的特產。
程謙蕭自顧自地幫她舀湯，“你胃不好，有空的話我做飯給你吃。”
他把碗放在季未麵前，季未看著奶白色的魚湯，除了爺爺奶奶，還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麼好過，有一種放在心尖尖上寵的感覺。想到這，她立馬撇開腦子裡的胡思亂想，“我自己也可以做。”
程謙蕭：“我先前說的話又忘記了？”
季未喝了一口魚湯，新鮮又入味，乍然聽見他的話，她小聲道了：“什麼？”
程謙蕭有些無奈，“不要排斥我對你的好。”
“這不是排斥。”季未用筷子分離著魚和魚骨頭，魚肉鬆散，融進湯裡就碎了，“我隻是不知道要怎麼接受。”
程謙蕭懂她的心情，“你不用學會接受，我無論做什麼，你受著就好。”
他可真是霸道，季未心想。她也挺不好意思，三番兩次總要他強調。
“魚湯好好喝啊，你快嘗嘗。”
程謙蕭見她像是聽進去了，心口一塊沉重的石頭落了地。
“以後想吃什麼菜告訴我。”
季未滿口都是食物，“我不挑。要是有想吃的我再說。”
程謙蕭氣音笑了兩聲，“好養活。”
“……”
吃完，程謙蕭又開始洗碗，季未和他爭也爭不過來。
“你怎麼這樣，又是做飯又是洗碗的。”
程謙蕭見她惱了，不免笑得更大聲。
“你怎麼又這樣，不讓你洗碗還生氣了。”
季未意識到剛才的聲音有點大，她變回正常音調，“你總得讓我做點什麼吧。”他什麼都做完了，搞得她無所事事，像個無賴。
水龍頭的熱水燙得程謙蕭的手泛紅，青筋越發的明顯，蜿蜒起伏，直至腕骨。季未欣賞著他這一雙手，一點點地將細節記下，如果可以的話，她想把它畫下來。
“誰叫你是程太太，程太太就有這個資格無所事事。”
季未再一次被程謙蕭刷新了觀念，他還是初次見麵那個冷漠又壓迫感十足的男人嗎？怎麼說起動情的話來，比程川卓還油滑。越和他相處，季未越發現他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季未退出廚房，又回到客廳看電視。她換了一部電影，劇情開篇，漆黑的環境中，出現一個又一個躺在一塊的人形化石。這一看就是發生了大災難，季未的好奇心挑起，難得有興趣看下去。
程謙蕭端了一盤水果過來，“吃點吧。”
他的生活過得真精致，飯後還有水果。季未以前不把水果當晚飯吃都算好的了。
“什麼電影？”程謙蕭喝著一杯剛泡好的熱茶。
季未也不知道，看了下。
“《龐貝末日》，你看過嗎？要一起嗎？”
程謙蕭吹開茶葉，語氣寡淡，“可以。”
電影全程緊張刺激，不至於看得人想睡覺。到最後火山噴發，男女主和反派鬥智鬥勇，要逃跑時，季未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
“希望他們能逃出去。”
“不可能。”程謙蕭放下茶杯，他也不是潑涼水，“自然災害麵前人類的力量很渺小。”
季未瞪著他，“他們是主角，有主角光環。而且兩人好不容易在一起，肯定會逃出去。”
程謙蕭：“既然都叫末日了，又怎麼可能逃的出去？”
最後主角沒有逃出去，季未眼睜睜看著兩人在火山來臨之際擁吻，又眼睜睜地看著火山將兩人吞沒，最後的最後，是若乾年後，人們在龐貝發現了一對戀人擁吻的化石。
季未內心大受觸動，久久沒能平複。程謙蕭倒是冷靜，“這樣也是一種完美的結局。”
季未：“不是很完美。”
程謙蕭笑了聲，看著執拗的季未，“哪不完美？”
“他們經曆了那麼多，應該有個美好的結局。”而不是這麼的悲慘。
程謙蕭眉頭稍揚，“但這部電影就是個悲劇。能在末日最後關頭一起死去，他們的結局不算糟糕。”
季未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和他爭辯，可能是太過於投入劇情。她看了眼手機，十點半了。
“程謙蕭，時間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明天還要上班，她真怕自己起不來。
季未穿好拖鞋，匆忙地回房間，走到主臥，她又遲疑。
“是你的房間。”
季未開門要進去，身後傳來程謙蕭的聲音。
“季未。”
季未回頭，“什麼事？”
“不用幻想我們這段婚姻的結果是如何，把每天當末日那般來過就好了。”
程謙蕭這一大段話，季未連洗澡時也都在想著。他還真不是一般人，看了部電影有這麼大的感悟。她洗完就躺床上了。
手機振動兩聲。
鷹：【睡了嗎？】
季未：【沒有。】
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