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下雨了,等會兒出去注意點彆被淋到。”時喻薇側耳聽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驚覺原來春天早就到了。
南城的樹木、草坪常年蔥綠,從來不見枯黃,季節中都被調侃隻有夏天和冬天一說,要麼熱死要麼冷死,悶熱的讓人煩躁,濕冷的讓人發抖。
宴臨喝著粥,聽到時喻薇的叮囑,眉梢都染上笑,漆黑的眼瞳裡有光亮閃著,就像夜色青山下的稀疏漁火,摻著涼爽的溫暖,“遵命,我的小管家。”
剛開始兩個人的關係中,宴臨總覺得自己年紀比時喻薇大了幾歲,成熟些是應該的,可有時發現稍微的幼稚點,就能讓時喻薇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多,宴臨就開始一發不可收拾。
完美的詮釋著他作為一個演員的基本素養:演技源於生活。
時喻薇被宴臨的笑晃了下,小管家三個字倒是讓她破功了,手中的湯勺輕攪著白粥,散去熱,“幸好你隻說了小管家,沒給我冠上小管家婆。”
“即便以後變成小管家婆,你肯定是最好看的那個,至少在我心裡,沒誰比得上。”
可能是病剛好,可能是昨晚在客臥有時喻薇陪著,往年本該沉寂的一天,他心情反而放鬆了些。
春雨微涼,夾著刺皮膚的寒意,風吹斜了雨,飄飄揚揚的,給整個南城都籠罩上了一層水霧。
雨幕中,黑色的賓利在雨下穿梭,一路平穩駕駛,停在了南城西郊墓園的石階下。
車門被推開,飄揚的細雨爭先恐後的想要往車裡鑽,卻被一把長柄的黑傘給擋住,握著傘柄的手冷白修長,腕骨凸出精致,而後穿著黑衣黑褲的宴臨從車上下來。
他沒有直接上山,又繞到另一側,打開車門,把時喻薇護在自己的傘下,和宴臨相同,時喻薇一身黑色的休閒套裝,她一隻手挽著宴臨的胳膊,另一隻手拿著花束,兩個人打著傘,順著石階一層一層的往上去。
今天並非清明,又下了雨,墓園裡的人很少,一路上時喻薇隻碰到了一個形色匆匆的人。
“去年你自己來的麼?”
“嗯,特意告訴他有兒媳婦了。”
時間是良藥,早就衝刷掉悲傷,再談及父親,宴臨神色平常,唯有眼眸裡偶爾會浮現出懷念。
去年的二月,他們剛分居沒多久,相敬如“冰”的,他就沒有提及今天是宴父的忌日。
兩個人來到墓前時,看著墓碑前的花束,宴臨不僅輕笑,帶著點說不清的情緒,“我媽一直都躲著我來,生怕被我看到會把她趕走似的。”
“其實我能理解的,不光我,甚至我爸都時常埋怨自己沒用,不能給妻子、兒子一個穩定富足的生活。”
單單談戀愛時,隻要雙方深愛就行,可住到一塊,生活中的柴米油鹽,將對麵包的需求無限放大,撐不下去的在多數。
“但我覺得現在的相處很好了,至於再深的母子情,怕是做不到。”
時喻薇彎腰將手中的花束並排放好,看著墓碑上宴父年輕時的照片,眉眼微彎,宴父年輕時很英俊,從外形上看,跟傅念蘭極為相配。
她覺得自己在家人關係上的處理可能都沒有宴臨成熟,因此並沒有做什麼勸說,倒是挽著宴臨手臂的手略微收緊了些,“我一直都在。”
“爸,您得給我作證,您兒媳婦說一直都在呢,您得保佑我們倆幸福長久。”
“就你會賣乖。”
時喻薇笑睨了一眼宴臨,而後淺笑著看向宴父的照片,“爸,既然阿臨讓您作證,您有時間的話敷衍下他,給他點信心,讓他不要時不時的擔心我會和其他人跑了。”
“什麼叫敷衍我?”
宴臨抬手揉了揉時喻薇的頭,一臉的無奈,“再說我真有時不時的擔心?哪怕有,也是因為你太優秀了。”
“你不優秀?上次度蜜月去遊輪的時候,我有看到甲板上美女跟你搭訕。”
“哦,看到有搭訕,沒看到我堅定的表示拒絕,並顯擺了戒指麼?”
“……當然,有看到。”
時喻薇和宴臨現在偶爾會拌嘴,有次被林煊聽到,被他稱作夫妻情趣,兩個人打著傘,站在墓前陪著宴父說了許久的話,宴臨說到工作,說到日常瑣事,很細碎。
其中大半的事情,時喻薇都知道,可她依舊聽的認真,似乎隻有在這,宴臨稍顯脆弱的一麵才會流露出來。
時間轉眼而過,淅瀝的小雨漸漸停了,天空放晴,周圍綿延的群山上空隱約浮現出一道絢爛的彩虹,時喻薇指了指,和宴臨抬頭望去,半晌,兩個人偏頭看向對方,眼底都溢出了笑。
而在他們離開後,躲在另一側的傅念蘭和傅明修走了出來,傅念蘭眼眶有些紅,隻壓在心上的那種沉沉的感覺卻不知何故的消散了,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站在她身側的傅明修麵色略有複雜,他剛才一直有聽見宴臨說的話,說沒有感觸是假的,宴臨小小年紀就沒有媽媽,他又何嘗不是剛出生就沒有爸爸。
即便姓傅,在傅家,傅明修始終都覺得自己是個外人,目光落在宴臨和時喻薇相握的雙手,傅明修必須承認,自己仍然不甘心,可再不打算做什麼了。
不然老爸應該會托夢給自己吧?傅明修想完,忽然打了個哆嗦。
宴臨早就給司機去了電話,車子正等在下麵,隻他們下山後,時喻薇第一眼看到了傅家老宅的車,“阿臨,那不是王叔麼。”
順著時喻薇說到方向看去,宴臨自然也看到等在車前的司機王叔,他驀地想到什麼,薄唇微抿,輕應了聲,“沒有正麵碰見,挺好的。”
時喻薇笑了笑沒說話,前不久正說被躲著,現在又說沒碰見挺好的,看來有時候男人比女人更要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