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夥兒,哪裡人啊?”
張恨水看著眼前簡陋的宿舍,心中起了一絲寒意。
為了探尋送外賣的虛實,他故意在網上投遞了一份簡曆,接著來到了這裡麵試。
接待自己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操著一口河南口音,自稱“柱子哥”。
“蓉城人.......”
張恨水說完,掃視了一眼麵前宿舍屋內。
這是一間三室一廳的平房,可是裡麵卻擺滿了架子床,滿地的煙頭和難聞的味道,內褲甚至都掛在枕頭邊兒上。
僅僅是一個客廳,就擺放了六張架子床,住了12個人。
其餘的三個房間,每個房間擺放了四張架子床,住了8個人。
這樣算下來,一個三室一廳百平米出頭的地方,竟然住了36個人!
什麼戰犯集中營?
太離譜了。
“蓉城人好啊,不孬,熟悉路。”
柱子露出憨厚質樸的笑容來,不過他也很快從張恨水的臉上,掃視到了一絲嫌棄的目光。
再瞅了瞅張恨水那細嫩的小手。
一看他就是沒乾過活兒的人。
這不禁讓柱子遲疑了一下。
柱子是城中村這片地區的眾包主管,手底下管理著上百名外賣員。
他最喜歡的,是那種農村來的,喜歡吃苦的娃娃。
這種人,在他這裡乾的時間久,不會挑剔,讓他接啥單子,他就接啥單子,不會抱怨。
他最討厭的,是那些大學來的暑假工,體驗生活的少爺。
這種娃娃,事兒最多了。
一會兒嫌棄路遠,一會兒又找不著地方,太陽大了不送,下大雨了不送,嬌慣得很!
一個外賣員,在他這裡跑的時間越長,柱子作為眾包主管,獲得的補貼就越多,平台給的評級就越高,他是能實實在在拿錢的。
所以柱子,開始用審視的目光打量起張恨水來。
“這一個床位,一晚上15,一個月才450,包水電,裡咱們站點也近,方便得很。”
柱子指了指擁擠的宿舍內。
這麼小的地方,擠了足足36個人,裡邊的空氣十分不流通,張恨水一踏進屋內,一股濃鬱的濁氣就撲麵而來,他下意識地捂住了口鼻。
他從小就住在幾百平米的大彆墅裡,自己家的一個臥室,都比這裡一個客廳大。
怎麼可能受得了這種地方。
“還.....還行......”
雖然張恨水勉強忍受著心中的不適,朝柱子點了點頭。
可是他捂住口鼻那嫌棄的小動作,讓柱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住在這裡的,基本都是俺們河南娃娃,這些娃娃,祖輩都是莊稼人,吃苦耐勞,彆看這裡條件艱苦,有的人一個月跑個一萬出頭不是問題。”
“主要是能吃苦,我嫩娘,乾外賣還不吃苦,還不如回家種紅薯。”
柱子的話,像是專門點給張恨水聽的。
張恨水聽得出柱子話語中的深意,他覺得自己不能吃苦。
但吃苦,也有吃苦的等級和方式。
有些人,喜歡吃肉體上的苦。
有些人,喜歡**神上的苦。
吃肉體上的,重複勞動的苦,並不能讓你有多大的進步。
就好像工地上掄大錘的,你砸一乾斤的石頭,工價也永遠不會比技術工好。
張恨水隻是表麵讚同柱子說的話語,但心裡卻極其不認同。
畢竟他背後,還有一批人要養活呢。
“柱子哥,跑眾包,有啥好處沒?”
突然,張恨水露出一絲精明,朝柱子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