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自願的對不對啊?”
自願的?
工頭回頭看去。
工友們的表情,矛盾不已。
“特麼的問你們話呢!”
“說,是不是自願加班的?”
工頭上去,狠狠拽住一個工人的衣領,強行發問。
那工人害怕得雙腿發軟,差點跪了下去。
“我是自願的!”
“我是自願加班的!”
其餘的人,大概也被嚇怕了,紛紛重複著這句“自願”的話語。
“不怪老板......”
“俺們就稀罕吃饅頭鹹菜,吃彆的俺們還不習慣呢.......”
“俺們就喜歡加班,下班早了沒事兒乾......”
“吃苦是福氣,我們喜歡吃苦呢......”
趙威揉了揉耳朵,懷疑自已是不是聽錯了。
或許是他入獄太久的原因,出來以後不懂得現代人的規則和語言。
這些瘦不拉幾,看上去極度缺乏營養的工人,竟然說自已喜歡吃饅頭鹹菜,而且還是在過年的節日裡?
這些表情疲憊,風一吹就要累倒在地的工人們,竟然說喜歡加班,喜歡吃苦?
工人們說得聲情並茂,以至於趙威都不覺得他們是在說謊話。
而是在說“真心話”。
怎麼會這個樣子?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
趙威大為震撼。
工人們的軟弱,造就了工頭的囂張。
隻見工頭雙手叉腰,恨不得用鼻孔看人。
“聽見沒!他們說他們喜歡吃苦!”
“難道我還能不尊重他們的意見?”
“我管你們是不是工會的,老子給了這些人工作機會,老子養活了這麼多口子,你們工會出過一分錢嗎?”
“彆特麼裝好人了,彆以為我不曉得你們的葫蘆裡裝的什麼藥。”
“你不就是想乘機找工人們要會費嗎?我懂~”
一聽說要交錢入會。
工人們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甚至還有的人,帶著一種敵意,看向趙威。
而欺壓他們的工頭,反而成為了他們擁護的人。
“我們不加工會!”
“說來說去,還是想從我們身上刮錢。”
“趕緊滾!”
一時間,工人們也開始拿起工具,擺出要打架的模樣。
趙威連忙指揮身後的村民們後退。
他不想傷及無辜。
畢竟工農是一家。
要是工農都打起來了,自已這個工會會長,可是大罪人。
他側頭看向一旁的李愛火。
李愛火一直在旁邊看著。
沒說過一句話。
“李警官,我知道我嘴笨,我剛才是不是說錯啥話了?”
“是不是我的意思沒有表達清楚。”
“咋這些工人,還要趕我走呢?”
“我是來幫他們維護權益的啊!”
李愛火卻覺得見怪不怪。
離譜的事兒,他見得多了。
趙威或許是因為入獄太久,跟整個社會脫節了。
所以理解不了工人們的行為。
他仔細想了想,開口解釋道:“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清朝時期,有一法國人,向皇帝譴責清朝的太監製度。”
“說太監製度把正常人摧殘成殘疾人,極其不人道。”
“可是不等皇帝反駁,皇帝身邊的太監就先著急了。”
“太監大罵:你敢質疑我們大清的祖製?太監製度好不好我們太監才有發言權,你憑什麼覺得我們過得不好?”
故事講完,李愛火攤手一笑。
趙威也沉默了起來。
“人”這個字,一撇一揦,少了任何一根,脊梁就直立不起來。
那群工人之所以反對趙威,是因為他們自以為,自已是依靠老板,依靠工頭的依附者。
自以為是老板養活了他們工人。
老板不給他們發錢,他們沒飯吃。
所以可以忍受極其不人道的環境和加班時長。
可他們寧願忍受這些,也不願團結起來,不願把腦袋轉個彎,去思考若是所有人都不給老板乾活,老板拿什麼賺錢?
要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很難。
要改變一群人的思想,難上加難。
要改變一個階級的思想,比上天還難。
趙威也開始意識到,自已當上這個工會會長,還要走很長很長的道路。